蔡导的电影,总是以凸显个体的孤独感与畸形的社会现象作为极端人际困境的表达。封闭的室内空间与长镜头,将卡夫卡式的荒谬与内心世界的神秘融合于多重内框之中,将人物置于现代社会的牢笼里。而性、物质、自我与精神的交错和冲突正是证明肉体存在的唯一方式。
电影聚焦于世纪末集体焦虑下发生的灾难;在今年新冠肺炎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应景。人们拒绝搬离家园,即使他们的居住地即将沦陷。雨水永无止境地倾泄,象征着情绪的决堤。感染者的行为如蟑螂一般,可是公寓居民的苟活却分明是寄生虫豸的写照。卷缩在属于自己的阴暗角落里,与世隔绝。
即使面对世界末日,缺乏交流与理解的新人类仍需要一个契机来真正改变自己。水的意象总是为欲望提供外露的媒介,潮湿的天下使混凝土腐烂。楼上的泄漏严重干扰了妇女的日常生活,水管工在小康家地板上开凿出一个大洞,然后消失。男人和女人轮流堵住洞口,破坏对方的努力。他们俩似乎都不愿放弃这种特殊的人际关系。在一系列的磨合中,洞开始具有近乎神话般的意义。结尾聚光灯的投射彻底净化了荒芜的肉体,使这种独特的情感联结成为末世的救赎。
值得注意的是,超现实的浪漫歌舞与人物的潜意识完美契合。在本就光怪陆离的现代社会,一场大疫又提供了幻想的土壤。偶然性根植于其中,结出爱与希望的果实。镜头语言上,建筑空间的驳杂与失调不仅未让影像陷入混乱与失序,反而成为切割身体空间的视域。视野的缩小使观众得以更加关注于空间中的人物行为。
在社会高度原子化的如今,离群索居者,如不近乎神灵,便会沦为野兽。回首二十年,蔡导不免为世界做了场预言。而看似发达的社会却仍旧摆脱不了天启的轮回,某种程度上,它再一次洗條了我们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