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米禽牧北,夏右厢军将领,曾经。
别人说我是少年将才,率万千战士,横扫边疆,屡战屡胜,祈川寨一役,我甚至打败了大宋边疆战神元伯鳍。
我为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是我却被我亲生父亲送去了大宋牢城营,名义上是为夏做暗探,实际上不过是让我困于大宋,生生世世不得回夏。
也许,我死在大宋才是父亲大人最想看到的。
我待在这牢城营之中,暗中谋划牢城营暴动之事,我却不急着收网,出去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与我父亲大人拔刀相向吗?
牢城营内的生活虽然困苦,倒也乐得自在,什么大辽暗探、弓弩箭师名单,不碍大事,我只当看戏,他人生死与我何干呢?
那一日,我像往常一样缩在墙角啃着馒头,听闻牢城营里来了一对夫妻,说是犯了偷盗之事,那男子与我交谈几句就急着从我口中探听消息;女子在一旁浅笑,眼睛却在打量周围。这哪是什么偷盗仆役?事有蹊跷,我便装作无知弱徒配合他们。牢城营里终于有了有趣的事情。
收网在即,不能再拖了,那个大宋太尉之子就是天赐良机,身边随从不停地提醒我。我岂是不知?我抬头看天,烈日当空,可我只觉瑟瑟,万里无光。出去当如何?出去当如何?与我父亲拔刀相向吗?
这时,她向我走来,娉娉袅袅。她见到我,浅浅一笑,如此美好的女子落入那登徒子手里实为可惜,我随口劝了她几句,提了几句我与我父亲的事。三纲五常,夫为妻纲,父为子纲,命数使然。
她却摇了摇头,为我讲述了一个少女违背父意 离家追寻理想的故事,她说:
“世间万物阻我,不死便不屈”。
霎时,一道光穿透我心中那万里黑云。
父亲大人阻我如何?我有我的抱负,我有我的坚持,不死便不屈。
我再望向她,她眼里有光在闪耀,她口中的少女便是她自己吧。
我又观察了几日,一切已都了然于心。我继续不动声色地安排牢城营暴动一事,闲时便去看看那女子在做什么。我还不知道她的姓名,我想她也不会告诉我吧。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牢城营暴动,我趁乱逃出,临走时我见到她与那个所谓的丈夫站在一起,夫妻是假,互生情愫倒是真的,不过没关系,等我回去安排好,我定会再来见她。
回到夏,我早就料到不会好过,太子的势力又被削去几分,不过几个月,父亲与袁昊又联手将我送到邠州。让我离夏,与我而言是惩罚也是契机,若能利用好此次宋夏商贸之事,我尚能扳回一成,重掌兵权再做打算。
做好一切安排,我率人来到邠州,心中还有几分欣喜。我早就派人打听过那个姑娘,名赵姓简,邠州赵王爷之女,如今正在招亲。
刚到邠州我安排好属下,便去王爷府上见她。我送了沙盘,我想她应当会喜欢。她不在,我留下东西回了驿站,留点惊喜也好。
我知道七斋其余五人都在城内,他们扫清开封大辽细作,破了韩断章的计谋,这群少年不容小觑。我当谨慎行事。万事我都做了两手准备,东风一到,夏之兵权必将重回我手上,到时我才算有保命符。
邠州之地与他地无差,到处都是想杀我之人。
那日我又去见她,刚见完她回到驿馆,就有人门前行刺,我中了一剑,这也是计划之内的事,不然我该如何借口不去商贸会谈。我中剑卧床, 没藏宝厉前来探望,呵,袁昊眼前的红人还能盼我好?果然他将热药撒到我伤口。
疼,但是我得忍,不忍不成大业。
就在这时,她来了,我挣扎起来换了件衣服见她,她开口就提让我放人。
人可放,无关大局,顺水人情而已。
但我提出与她沙盘一战,她答应了,沙盘之上她杀伐果断,果有将相之才,生而为女子就当受限,我实在为她可惜。倘若她愿意跟我走,她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她。
其后与宋人斗智斗勇,我差点就能杀死七斋其余五人了,可是最终还是让他们逃了。
但我得给秦都尉一个交代,给万千誓死效忠于我的战士们一个交代。
我的手上沾满鲜血,可是乱世之中,我前路未卜,我孤立无援,我腹背受敌,我只能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然而祈川寨围剿宋人,最终却还是功亏一篑。人人都为大宋少年喝彩,可曾有人记得我也是风华正茂该享有大好人生的少年?
好在我做事总会留后手,不然我早就成了孤魂野鬼,没藏宝厉抓我也是枉费心机。
我逃出牢狱,我还抓了她父亲。
我知道她虽有违父命却不是不孝之人,早在祈川寨一事前我就曾威胁她,她没有叛宋是大义,但她终归不会将父亲生死置之度外,所以她还是会跟我走。
我知道,被威胁的滋味不好受,但我没有别的办法。
所以,当她的匕首扎过来,我没有躲开,我欠她的,我不怪她。
最后她还是跟我回夏了,她是我的筹码,也是我心中的光。
倘若我们不是乱世之人;倘若我不是西夏米禽牧北,她也不是大宋郡主;倘若我能早点遇见她......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是现在一切都发生了,我想她此生都不会喜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