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家有多少人既是《来自深渊》的看客,又是提瓦特大陆的旅行者。游历提瓦特诸国期间,凯瑟琳的那句“向着星辰与深渊”,已然成为我心中作为冒险家和探路者最激昂振奋的宣言。将星辰与深渊并列,使得这两个本就震撼人心的意象交织起来,彼此成就出更高层次的意味。而这个交织而来的意味,我认为正是《来自深渊》系列的核心理念,是那些震撼我们、感动我们,让我们的情绪压抑、晦暗、悲恸,让我们的灵魂战栗、颂赞、呐喊,一次次引我们头皮发麻的根源所在。
康德说“世界上只有两件事物,我们越是付之以坚持不懈支持以恒的思考和探索,它就越是带给我们日新月异历久弥新的震撼和感动,那是我们头顶之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
尼采说“凝视深渊,深渊必回望以凝视。”
无边无垠的寰宇,深不见底的人心,这二者共同构成了人在世间最重要的隐秘,于是,超越已知的边界向着无垠的未知探索、跨越道德的藩篱不断叩问人性人心,这两种活动就成了人世间最伟大也最危险的探秘,并且,这两种危险往往是相伴相随的,那种迫使我们刺破伦俗、凝视人性深渊的情境,往往是在人类远离安稳熟悉的文明之地,行至蛮荒时出现的,黎明卿作为开拓者的所作所为,以及全部白笛所表现出来的异常(甚至可以说变态的),都可以作此理解。
而这两种隐秘的意象、这两种探秘的活动、这两种伟大与危险,在《来自深渊》的故事设定中,被巨洞“阿比斯”这个符号深刻的、完美的、近乎天衣无缝的结合起来了!行向深渊既是对未知的探索,又必然是对人性的突破,两个过程相互交织,互为背景,在每一层冒险的生离死别与道德纠葛中,探窟者为了潜入至深之处,不断从身体与心理上谋求对“人”的超越,以神性与兽性掺杂的“非人”发起对世界的挑战与征服,奏响“属人”的悲歌与赞歌;这样的设定,是神作之为神作在开局处的“神来一笔”。
《来自深渊》到底讲了一个怎样的故事,《烈日下的黄金乡》作为续集怎样推进、升华了故事主题,我就讲一个自编的寓言吧,这个寓言本来是为了阐述尼采的理念,和《来自深渊》的故事也很相像。
让我们设想一口深井(我比喻的就是我们所处的世界或者说宇宙),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冷酷漠然,它就是存在于那里,没有什么目的,不为什么价值,它天生的规则,比如说,就是东西要掉下去(脑子里开始自动播放gravity gravity gravity囧),那么死的东西会摔碎,活的东西会摔死,而世界——这口深井也压根不在乎这些,不在乎从自己的崖壁上生长出来的花草虫子,偶然诞生的它们和石头一样,没有高级低级的分别,所以不管你是死的还是活的,活的东西是有意识的,有智慧的,还是本能的······这井只是深不见底的存在着,永恒沉默着,冰冷默然地吞噬着。
然后,就有一些家伙,用墙上生长出来的花花草草编织一张美丽的网,把井盖起来,他们在花草编制的美丽的地毯上生活,让所有人相信,这个地毯铺就的,就是我们的世界。
然而,他们最后当然会发现,网是编造的,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尼采说,“把网撕碎吧!让弱者掉下去,超人就是要每天直面着深渊,在崖壁上生活,为自己订立生存下去的目标与价值!这样的生命才能绽放出绚烂的光彩!”
这个讲述尼采理念的寓言,在什么地方与《烈日下的黄金乡》关联呢?就是那个网,那个用花草地毯编织起来的网,正是来无回之都中的“惨剧终末之村”,咿噜缪咿的化身。
“罡甲”的全部成员,是一群被家乡抛弃的人,他们循着罗盘去往孤岛,深入巨渊,本身是为了“寻乡”,表面上看,这和“向着星辰与深渊”的探索精神似乎正相对立、截然相反!但这种对立只是表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