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部电影,可能现在充实的生活中,很少会有机会让我想到你们,朋友。
其实我已经不记得你们的名字,甚至连二妹的脸都想不起来了。我只依稀还记得小妹的脸,那是因为我们分别很多年后,偶尔想起小时候,和妈妈翻找旧时的相册时,看到了一张小妹你的照片。 那时候我已经记得很多事情了,那时候的我已经不会再潜意识地去埋藏记忆。所以,那张小妹化了妆、涂得红红的脸蛋和艳粉色的僵硬的笑容就这样简单的留在了我的脑海里。小妹的头发黑黑的,在脑后紧紧地扎了一个马尾,不长,大概就到肩膀吧。手中貌似拿着一个老实的拨盘电话,假装在接听。甚至,我现在也不确定,脑中小妹的照片是不是和我小时候的摆拍艺术照片混淆起来。时间久了,就是会慢慢变得模糊不清,不论我怎样用力想,也回忆不起那张照片上小妹完整的脸。就像是现在,瞳仁前慢慢被一股热热的,粘粘乎乎的泪溢满眼眶。若是它们不流下来的话,眼前的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就一直保持模模糊糊的状态,怎么也看不清。
我记得那时候我年纪最大,二妹你好像是12岁吧,小妹可能11或者10岁。二妹和我因为不能乱动,乱起身,很多时候都是小妹搬着小木头板凳坐在我和二妹的床中间。隔着栏杆,我们一起打着勾七。我们负责出牌,小妹帮忙摆牌。说到底,我作为姐姐也没怎么让着过你们,应该一半时间都是我在赢。可能我还为了能赢创造出了几条新规则,但是你们也都让着我了。 想想真是惭愧呀。赢了你们还活的这么幸福。如果选择权在我的手上,我应该没办法说,就把这种幸运让给你们,因为我实在太舍不得这个世界了。我舍不得为了我辛苦熬过来的父母,舍不得我身边爱我的先生,更舍不得今后我每早醒来还能看到的这幅窗景,舍不得这还会更加幸福的人生。 对不起,我不打算慷慨的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们,但是你们放心吧,我会加倍地努力生活,带着你们的那份渴望和不甘心。
可能我的底色是自私,以致于今天拥有这么多的我还是如此的不舍。现如今我并不奢求你们能理解我,毕竟你们没有见到十几岁以后的人生,以及它能够多么精彩。
先生经常惊叹,我怎么可以在床上懒一天,什么都不做,甚至在床头安放了必要的所有物品。他看着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剧的时候,总是嘲笑我像一只老鼠,说好听点像一只仓鼠。这技能他总是望尘莫及。但他可能不知道的,我也没告诉过他的是,这技能是我们的必备呢。一天中能够下床享受的时间就只有晚上8点放了饭之后的那一个小时。所有的孩子都聚在走廊的尽头,那个黑乎乎的电视屏幕前。每个人都有一个小板凳,个子矮的往前坐,个子高的坐在后边。我因为身上的铠甲和脆弱的腰部肌肉都是靠在门前的。凳子不高,膝盖要弯曲起来才行,以致于每次起来都很困难。但那段珍贵的娱乐时间我一次都没错过吧。哦,除了被管子束缚着不能起身的那几天,只能用耳朵参与。其实,现在想想已经不记得晚上八点电视里会播放什么有趣的节目了,我只记得大家的后脑勺和一个亮亮的屏幕,白花花的,倒是挺刺眼。
就让这封信停留在白花花的屏幕上吧。如果下次我再想起你们,希望是很久很久以后。
对了,再补充一句。小妹,答应要给你回信,希望这封信不会太晚。还有,谢谢你的照片,我终于见到你有头发时的样子了。姐姐我的头发现在也又黑又长,就像我们一直梦想的那样。
再见,我的朋友,下次再约,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