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吃得下饭,这日子也就还过得下去。”
已经不太记得这句话是出自哪里,但看《老酒馆》的时候,它会一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是啊,我们从来都吃的不只是饭,喝的也不只是酒,吃的都是经历,喝的也都是生活。
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我对餐馆和酒馆题材的作品都有一种偏爱,无论是日剧《深夜食堂》,还是美剧《百年酒馆》《破产姐妹》,这些剧看似讲的都不过只是普通的吃吃喝喝,但里面真正蕴含的,却是人间百态。食物和酒水就像是一针软化剂,总会让你暂时忘却烦恼,回忆起生活中那些美好。而这些剧集之所以成功,除了食物和酒水本身对人的吸引力外,更重要的就在于真实而亲切,无论是日剧的治愈,还是美剧的幽默,都会让你觉得是鲜活的,因为你看到的永远都是生活本身。
所以我一直都在期待一部原汁原味的国产“下饭剧”,《老酒馆》的出现非常完美地满足了我的需求。一开始我会以为,这个长达46集的《老酒馆》的故事,应该也就是讲一讲过往酒客、街坊邻居的家长里短?顶多再加一些主人公们的爱恨情仇?但故事从第一集开始就抛出了一个“悬案”,接下来各色人物挨个登场,这样的叙事节奏和叙事密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
从目前已经播出的13集来看,《老酒馆》大概是要把这股“悬疑风”进行到底了。基本上每两集都会重点去讲一个人物、一段故事,看起来十分过瘾,不拖泥带水,这节奏可比讲12小时的事用了48集篇幅的《长安十二时辰》可要紧凑多了。它的叙事节奏看似平缓,但你细细品味才会发现,有很多值得推敲的东西。无论是第一集的“消失的老潘头”,还是最近几集的“杨家疑云”,故事本身张弛有度,仿佛是在听一个说书老先生娓娓道来。这些剧情虽然不会像狄仁杰或是包青天那般烧脑,但《老酒馆》的故事中在细节丰富、人物形象饱满。
你看,在这老酒馆中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看起来蛮不讲理却是破案高手的“官爷”,有用一身真功夫劫富济贫的“金小手”,有装腔作势靠演技行骗的“假王爷”,有活在回忆中每天都在梦想清王复辟的“那爷”,有留洋归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贺掌柜”,还有每天只在窗边喝二两的“二两爷”,甚至还有那位你我都耳熟能详的末代皇后婉容……
有人说这部剧“东北味不浓”,理由是剧里的演员都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没有说方言。
甚至还有人吐槽陈宝国老师,说他在剧中既没有山东口音也没有东北口音,不符合逻辑啊!我想说你也太难为这位老牌表演艺术家了,广电的“方言禁令”要不那你先了解一下?而且要按你这么说,古装戏还东欧得去模仿古音了!再说了,根据背景来看,当时好汉街上可不止是东北人,而是天南地北的人可是都到这里来讨生意,说普通话大家都听得懂不是挺好的吗?
此外,服化道场景也都符合对于我们观众对那个时代的想象,不会有粗制滥造之嫌。除了拍摄和剧作本身质量过硬之外,《老酒馆》最大的一个看点就是这帮老戏骨们。
在这个流量明星当道的时代,何冰老师在采访中曾非常忧心地说:“我们这样的演员,总有一天会消失。”他指的就是这些科班出身、有演技没流量的演员们,而从现在流量明星充斥银幕荧屏来看,何老师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而《老酒馆》这一次却做了一件十分勇敢的事情——这部剧的常规主演,全是实力超群的演技派演员,没有一个“流量明星”!
我并非对流量有偏见,但是作为一个从90年代就开始看国产剧的观众,看到陈宝国、刘桦、程煜、冯雷、秦海璐这种演员阵容的时候,除了感动,就是感动。谁说演员年纪大就是劣势?这些老戏骨们,他们稳得住场子,撑得起这部剧的厚度。
更让我惊喜的是,这次在《老酒馆》里,还看到了很多久未谋面的老面孔,比如已经80多岁高龄的牛犇老师,他饰演了一个有酒德、有原则的“老二两”;还有我们大家都很熟悉的巩汉林老师,这几年春晚也不怎么能见他的身影,这次在《老酒馆》出现,绘声绘色地饰演了一个有趣的评书先生。在最新一集中,正是用他说评书的方式,讲了一出“民国潘金莲”的戏中戏,真是既有趣又有创意,堪称目前所有故事中的最佳。这一集结尾另一位老牌小品演员刘亚津也惊喜现身,下一集该讲他的故事了吧……
当然,还要重点提一下陈宝国老师。从小到大看了陈宝国老师那么多戏,这一次他的角色还真的和过去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不再是那个作为绝对核心的大男主,而更像是一个写下这些故事的记录者,他不再是那个霸气外露的男主角,而像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忍者。如果说《深夜食堂》里小林薰的经历都写在脸上的刀疤上,而《老酒馆》里陈宝国的经历则写在眼神里,写在皱纹中。
他宽厚、正直、隐忍、大气又充满智慧,站在柜台旁边静看风起云涌,用心灵去读懂、去铭记这匆匆而过的每一个故事。他看似对一切云淡风轻,但实则是爱恨分明,岁月也许带走了一些锋芒,年龄或许削去了一些棱角,但留下的却是一份超脱与智慧。他早已不是汉武大帝,也不再是白景琦,而是山东老酒馆的掌柜陈怀海,是一个经历了时间打磨的、更平和、更立体的陈宝国。
你看,这老酒馆里来来往往的每一位新客旧客,身上都揣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都被无限放大为国恨家仇,就像陈掌柜说的那样:“这辈子能碰上就是缘分,要是能一块儿喝顿酒,那就是缘分不浅,要珍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