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的黄河边,一场原本普通的抓捕行动骤然升级,演变为一场惨烈的血战,也奏响了故事的序曲;20年后,当年幸存的警察与昔日的悍匪宿命一般再次相遇。《侠路相逢》的案情并不诡异,但导演却利用了大量巧妙的细节、精心埋下的伏笔以及对真相与人性的层层追问,使故事最终变得很不简单。
全片节奏紧凑、剪辑凌厉,很多转场镜头就像一把把明晃晃的尖刀,戛然而止,干脆利落,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清新、美妙,率性,风格鲜明。
娴熟的镜头之下,是对故事和细节的精心设计,很早就在下一盘很大的棋。片中不时穿插对于20年前案情的回忆并叠加薇薇童年的记忆。这些闪回明面上是丰富人物的个性与内心,看似让陈年案情变得逐步清晰,实际上却制造出更多谜团:薇薇爸爸到底是由于老蒋的失手而身亡,还是死于悍匪老猫之手?陈三是不是警方的卧底?是谁在四处寻找陈三?……种种疑云不断生长。
随着剧情的铺陈延展,巨大的反转之下,此前设置的诸多细节令人恍然大悟。比如,姜武与薇薇聊《罪与罚》,讲述书中男子由于贫困而偶然走向犯罪的细节,就是巧妙埋下的伏笔,随后又通过薇薇在书店买书而给予了强调。薇薇跟老蒋冲突时的那一记耳光,其实也痛苦地打在自己身上。多少委屈与不甘,无法躲避的真相,象残酷的刺,深深地刺痛你却不曾与你商议。
影片真正的重心似乎并不在于仅仅讲出一个迷雾重重的陈年案件,而是要精心描绘一些打动人心的情感。比如,对于主角老蒋,用下属的话说,如果没有20年前的那场变故,他本应立功授奖,早已功成名就,不必象现在这样还奔波在基层警局。而当年的老蒋内心纠结之极,有自责、有愧疚,也有不甘,自责行动失败,愧疚同事牺牲,不甘仇人逍遥法外,所以病床上的他谢绝了所有荣誉。
薇薇几次痛苦地回忆童年生活,也不仅是凸显她孤身生活的心酸和悲戚,更意在勾勒出父亲的为人与生活经历,他爱女儿,爱妻子,爱家庭,但作为基层警察,家境清贫,并没有给妻女提供优渥的生活……
故事的结尾,一场延迟20年的正义审判,在薇薇的两声枪响中结束,呼应着电影开篇猛然切入的枪声。薇薇伫立于大风吹拂的芦苇,但不是惯常胜利的欢喜神情,而是突然眼眉低垂,现出难以言说的悲伤,肃穆低沉的音乐涌起,淹没了宽广的河谷。20年前惊心动魄的30秒,是一场巨大的悲剧,也是正值青春年华的父亲的罪与罚。而《罪与罚》结局中,女主人公对男主人公的爱与惩罚,所映射的不仅是薇薇与姜武,更是薇薇与父亲。“……她痛苦地哭了,却并没有疏远他……”“你的罪恶亵渎了这片土地,你应当跪下,以深深的忏悔亲吻大地……”
老蒋是隐身芸芸众生的当代侠客,薇薇是替父报仇,更是代父赎罪、洗清罪孽的女侠。
然而,冒了生死危险、终于获得胜利、穿透真相的薇薇,也为自己制造了一个更加悲伤而艰苦的未来。身边不再有可以豪无保留、全心依靠的、温暖的蒋叔,心中也没有了英勇的烈士、引以为豪的父亲,眼前只有一条更加孤独的漫漫长路,召唤着她生命的勇气,要象那些坚硬的礁石与奔腾的河水,象无愧于苍天大地的侠客,勇敢地走在荒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