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采访中时间紧、任务重,如果苦于没有画面,我一般也就安排拍摄对象做两件事情:走来走去或者坐在电脑前敲键盘,不得已而为之。电影《虎尾》(Tigertail, 2020)轻易唤起了我的认同感。在这部讲述台湾移民代际演化的剧情片而非纪录片中,走来走去和电脑前敲键盘出现的次数应该超过了我最近10年采访的总和。但创作者既然拥有虚构的许可证,当然也就失去不得已而为之的正当理由。电影中走来走去毫无目的,电脑前敲键盘没事找事,目的只在于掩盖故事结构上的一个又一个致命缺陷。
台湾生活的细节温馨美好,但电影中的人物以莫名其妙的对话、难以琢磨的行为、逻辑混乱的人生等各种方式糟蹋着资源。扮演男主角老年的演员整部电影中投入产出比超高,只需要固定出一张对生活充满怨恨的脸来回走动和打电脑基本上就完成了任务。电影想说的是他年轻的时候离开爱着的姑娘,带着有钱的姑娘离开台中去了纽约。可从电影中看,爱着的姑娘固然好,但有钱的姑娘一点错也没有,也许错在有钱?一个挺好的姑娘怎么需要靠父母发放大量现金补贴才有出路?不用问这些问题,我相信编导自己从来没有想清楚。
故事的前提设置其实不错,台湾经济起飞前的年轻人来美国寻求发展机会,艰难适应并立足以后,交易式婚姻中的夫妻自己的问题久治不愈,与下一代的冲突也开始形成。从故事编织能力看,创作者无意中将角色塑造成严重精神创伤患者,毫无必要地生活在煎熬中,数十年如一日,但从来没有给他们提供哪怕一次心理咨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