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这一刻突然觉得好熟悉，像昨天今天同时在放映



他叫薛又方，国军上尉，大学毕业后毅然从军，冲锋陷阵，奋勇杀敌。终于，鬼子被打跑了，曾经威武的“大日本皇军”在城外列队等待被遣送回国。此时的他，正拖着一只受伤的手臂，就着白酒服下药丸。薛又方，已经成了一名伤残军人。可是他知道，没有她，自己也许早就死了。

那次惨烈的战斗中，他不幸负伤，被手下人慌忙抬到教堂救治时已不省人事。此刻的他怎会知道，人群中正有一个女孩焦急地盯着他，为他祷告。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后来说，你长得很像我一个人，你们的眼睛很像。她对他的喜欢便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吧，那个同样是军官，眉眼间又与父亲如此相似的男人，就这样被她悄悄地放在了心里。

她叫杜景萱，带着弟弟从浙江逃难到这里，靠救济和在教堂帮忙维持生活。她表面高傲、霸道且冷酷地不近人情，打骂弟弟是家常便饭。她让弟弟饿了吃桌子，说小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她一口一个笨蛋骂着弟弟，还训斥他不许动、不许哭。她让弟弟像背《论语》一样背诵自己的经典语录——听姐姐的话，照姐姐说的做，不问为什么。

床板上的薛又方依然昏迷不醒，她和教堂的另一个女工绣兰一起照顾他，给他擦洗换药。胖胖的绣兰手脚勤快却生性木讷、老实敦厚，这样的她怎会是鬼马又强势的杜景萱的对手？看着绣兰细心地照料“自己的”薛又方，她生气了，先是拨开绣兰涂药的手，又在绣兰一句“多余”的嘱咐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后消极罢工摆出一副“有本事你自己来啊”的架势，直到把绣兰逼走。她太真实了，真实到不懂得丝毫的隐藏，就连自己对“情敌”的嫉妒都赤裸裸地呈现出来。

得知薛醒了，她冲回家翻箱倒柜找出那条红领带——那是她父亲的领带。她把它剪成细条状绑在自己的辫子上，又拿来镜子美滋滋地照了又照才跑去教堂找薛，推门一看却发现他和绣兰正聊得欢畅。又一次没有任何掩饰，她摔门而逃。



（二）差一点骗了自己骗了你，爱与被爱不一定成正比



教堂的教室里，他们第一次说话。

许久，薛问：你多大了？

她说：你看呢？

薛：看不出来，十三岁？

她不屑道：十三岁？

薛无奈：我真是，看不出来。你告诉我吧。

她似乎预谋了很久：我十五岁了，明年就可以嫁人了。

薛却不接她的茬：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她亦不理会他的问题，只道：你呢？多大了？

薛：三十五。

她似乎自语却又明显地说者有意：那，你比我大20岁。我爸比我妈大11岁。

说完抬头看着薛又方。

可薛只说：恩，是啊。

她依然不依不饶：那你结婚了吗？

最终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薛说：结了。

还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给她：看，我妻子。

她一脸盖不住的失望，看了一眼随口说：哦，眼睛还挺大。

然后马上起身说：我该走了，你也该回病房了。薛先生，再会！

刚走两步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回来神秘地对薛说：我告诉你，绣兰是个小寡妇。

一旁的薛又方显然没料到她会和自己说这些，顿了顿道：别这么说人家，这么说不好。

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反正她是个小寡妇。

薛只有无奈地打发她：走吧走吧，别在这胡说了。

可是他当时分明信了这丫头的话。



（三）我知道被疼是一种运气，但我无法完全交出自己



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爱撒谎的孩子，放在今天一定会被当作“狼来了”的典型。她给薛又方送羊肉包子，嬷嬷问她哪来的钱，她低声说是爸爸留下的。她说绣兰是寡妇，可薛在城头从绣兰口里得知她的丈夫其实是去参军打仗了。她给薛又方送饭薛让她吃，她却说自己吃过了，妈妈做面条给她吃了。她问薛自己的手表好不好看，这是爸爸送的生日礼物，还说爸爸问他好。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杜景萱的母亲和当飞行员的父亲早就葬身在这场无情的战争中了。她欺人成性，却不是一个高明的说谎者。她自以为滴水不漏的谎言被身边人一眼望穿，仁爱的玛利亚嬷嬷、被她调侃捉弄的绣兰、她惦念的薛又方甚至年幼的弟弟小文。只是他们就像约好了一样，默默地守着这些谎言，谁也不去打破。大爱无声，正如玛利亚嬷嬷一面告诉景萱“躲在谎言里，上帝拯救不了你”，一面对薛又方说“没有谎言，她就没有尊严”。只是，在那样一个国破家亡、战火纷飞、真理模糊、人性扭曲的年代，即便是谎言也该被原谅，何况这谎言是一个在战争中痛失双亲的女孩活在这世上最孱弱的躯壳和最后的庇护。



（四）以为你在身边，那也算永远



薛又方是个血性男儿，身体刚恢复听说手下人不想打了要回家，便不顾伤势对那个兵大动肝火、边踢边骂“放你妈个屁，你个小兔崽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他妈的国仇家恨！你不打，你不打你就是他妈孬种，我他妈楔死你！你回家你试试，我他妈崩了你！”只是为什么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显得不知所措。他似乎总在拒绝她，拒绝她连弟弟都舍不得给的菜汤泡饼子，拒绝她口口声声说是妈妈烙的好吃的饼。被喜欢的人拒绝，这种滋味定是不好受的。她也不计较，她只是喜欢跟他呆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像那天她在教堂的院子里清洗衣物，薛看见后过来帮她。许久，她听到薛说，我准备带你和小文上街去玩玩。她强撑着自己的矜持，嘴上不说，内心欢喜。

在街上，他把小文举起架在自己的肩上，随着小文一声“冲啊！”，他便拼了命地向前跑，直到因伤势未愈，失足跌倒。景萱简直忽略了弟弟，一个劲儿问薛，你怎么了。年幼的小文在一旁道，我的马受伤了。薛说，你的马老了，不中用了，干脆杀了吃肉吧。只是这句话，在我们北方孩子的记忆深处，是这样熟悉。他们商量着先找个地方休息，天真的小文看到有人撑腰大喊着要去包子铺。薛又方爽快地答应，景萱不许。

薛说：我是你叔叔，请你们吃顿饭，这很平常吧。

杜斩钉截铁道：不行！

又低头呢喃：再说，我也没把你当成什么叔叔。

薛似在回答又似在问自己：我不是你叔叔还能是什么呢？

饭馆里，丝毫不知情的小文吃得正香。景萱依然余怒未消。

薛见状夹了一个包子放在她的盘子里说：景萱，吃啊。

杜景萱正色道：你应该叫我杜小姐！

薛无奈改口：杜小姐，请赏光吃个包子吧！

这次倒是杜景萱无情地拒绝了他，不仅自己没吃，还把弟弟一并拽走，留下薛一个人望着一桌包子感叹。她拒绝的理由幼稚得可笑，她以为薛看她可怜在施舍她，可她这样孤傲的女生又怎会接受别人的施舍？尤其是薛又方的施舍！杜景萱临走还不忘撑足面子，把一听说要回家就拿着两个包子跑出去的弟弟抓回来向薛致谢，薛又方哭笑不得。



（五）那一段我们曾心贴着心，我想我更有权利关心你



薛又方第一次去她家找她，她却摆出一副闭门谢客的姿态，无视薛的到来。

薛说：你可真能生气。

她问：你来干什么？

薛顿了顿，不无感伤道：来教堂找我吧。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快要走了。。。

她到底放不下他，去教堂找他。离开时，他叫住她，扳过她的肩膀，说：送你件礼物，给我写信的时候用。

说着，把一支水笔别在了她的口袋上。

她似乎在讽刺：该不是你太太送你的吧？

薛亦不怒，他对她早已生不起气了：这笔是我考上大学时自己奖励自己的。

是她想要的答案，她却依然说：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

他前半句回答的天衣无缝，道：你照顾我这么长时间，应该的。

然后不知不觉又说:：我现在伤已经好了，马上就要回前线了，总得留点儿念想儿。

她好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不能回前线了，你会死掉的。

薛笑了，用手指轻轻蹭了一下她的鼻尖说：我死不了。

杜景萱太想留住他，可只有十五岁的她只能想出这么一个拙劣的理由吓唬他。

薛又方并不喜欢绣兰，尽管她比起景萱更淳朴、老实，适合过日子。他对绣兰的好仅仅出于感激与同情。他始终跟她保持着距离，所以他可以摸出口袋里的照片告诉绣兰这是他在北平的妹妹。杜景萱，你知道自己被骗了吗？那个大眼睛的女人不是薛又方的妻子，而是他的亲妹妹。而薛又方，那天你为什么鬼使神差地说这是你的妻子？

小文偷包子被包子铺老板绑在树上，外面大雨滂沱。杜景萱去要人，却发现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她说，我爸爸是空军军官。老板不屑道，那我爸爸还是前请的拔贡呢！她死心，飞奔回去找人借钱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她想起了那块手表，那块爸爸留下的手表，被她拿去当铺当掉了。看着“赎”回来的弟弟因淋浴过重躺在病床上高烧不止，她嘴角颤抖。薛又方走过去，轻擂她一拳说，景萱，没事。她终于撑不住将头抵在薛的胸口哭了起来，却始终没有出声——直至这时她都要守着自己的骄傲和自尊。薛拍了拍并试图拿下她搭在他肩上的手臂，却忽然发现什么东西不见了。
于是一个潇洒的军官转眼成了一个兵痞，他冲着当铺老板大骂，去你妈的，瑞士国不就他妈是东洋吗？你小子他妈卖日货。然后大大方方地没收了手表，以一种近乎流氓的方式为景萱要回了心爱之物。

他第二次去她家。倚在门口，叫她出来。

他问：你们打算去哪？

她：还不知道，不过等我爸爸回来就知道了。

他忽然提高嗓门，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到：别在等你爸爸了，马上收拾好东西去教堂，明白吗？

她反问：你们呢？打算撤到哪里？

“撤”这个字，让他顿时没了锐气。他低声说：还不知道。

他看了看眼前的她，拨了一下她的额头怜爱地说：你好好的，等我回来。。。

薛又方，你这算是一句承诺吗？

杜景萱依然坚定道：你不会回来了，你会死掉的，你的妻子会变成寡妇，像绣兰一样。

他听了并不生气，因为早已习惯了这样刻薄的她，只柔声道：不许胡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这是我的军邮地址，给我写信吧。

她极力掩饰内心的欢喜，说：有时间的话，我会给你写的。

他叫她把眼睛闭上，她问又要干嘛。这次轮到他霸道：让你闭你就闭吧！

他拉气她的手，把手表戴在她的手腕上，说：可以睁眼了。

她却没有先看自己的手上多了什么而是定定地望着薛又方。

薛问：几点了，杜小姐？

她答：四点一刻。

薛又问：四点一刻是几点啊？

她说：就是四点一刻，笨蛋！

那是她第一次叫他笨蛋，也是全片唯一一次。这世上，对杜景萱来说，除了小文，自己也就叫过这个男人笨蛋吧。

而于薛又方，在这种看似无聊的刨根问底下隐藏了太多的宠溺。就像小时候，爸爸出差回来总会抱起我问，想爸爸了没有？我拉着小孩子特有的长调说，想。。。他总是会再问，哪儿想了？我就指着自己的小脑瓜小肚脐甚至小屁股说，这儿、这儿、这儿都想了。薛又方，为什么你的话总让我想起很多往事？



（六）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还能感受那温柔。



炮火连天，鬼子又一次攻城，百姓纷纷带着值钱的东西逃难。包子铺老板的扁担被挤翻了，人群轰地上来围抢。教堂里，走出四个人，玛利亚嬷嬷为薛又方和杜景萱姐弟拍照留念。待三人站好位置，她却发现景萱一直盯着薛又方看，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我一直在固执而又恶俗地想薛又方到底爱不爱杜景萱？或者说爱字太重，他到底喜不喜欢杜景萱。直到看到她试探地拉起他的手，他没有拒绝反而更加用力地握紧时，我便明白了一切——其实，这就是他给她最好的回应。

她果真提起笔给他写信，连带着那张合影和手表一并放在包裹里——她说这是男士手表，他戴着更合适，又或者她只是不想他忘记自己。她收起自己的骄傲，放下尊严，求邮递员一定要帮她寄出。得到应允后，还跪在地上给人家磕了两个头。她依然捉弄绣兰，也是最后一次。她像上次一样骗她说薛先生约她见面，老实的绣兰又信了，却正好赶上鬼子进城，屈辱地死在了他们的蹂躏下。很快这笔血债她亦以自己的生命偿还。那天她为了救弟弟，两人同时被鬼子盯上。危难下她又让弟弟背了一遍她的三句“箴言”，然后告诉他只要她说跑，他就要头也不回地奔回教堂。然后，她和小文奔向反方。再然后，随着一声枪响，她倒在血泊中。收到信的薛又方，你又是否会料到这一切？

晚上的舞会，一个拖着伤臂军官说好不来却还是来了。音乐起，众人欢乐地舞蹈。伴着那曲《等着你回来》，他穿过人群，眉头紧锁，恍惚间他看到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女孩站在门口冲着他微笑，那笑容浅浅的、淡淡的，却似与他隔着一段无法抵达的距离。许久，一滴热泪缓缓滑过。



（七）尾声



我始终觉得，这并不是一个萝莉爱上一个大叔的滥俗韩剧，而是一个小孩子恋上一个大孩子的童话。用纯洁的感情洗刷战争的罪恶，薛又方赢得了那场历时八年的反侵略之战，却无力挽回这场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被吞噬的眷恋。而吞噬它的不是道德，亦不是伦理，而是那个时代和漫天的战火。在战争面前一切儿女情长都是镜花水月，望得了，得不到，却奈何如此刻骨铭心。烽火中的爱情，亦在烽火中绵绵消逝。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写在后面：
我终于觉得能对这部电影有所交代了，昨天敲字敲到凌晨一点，亦毫无意外翘掉了今天的晨点。。。
从寒假到现在，三个月过去了。这段时间里，我把这部影片完整地看了三遍，片花无数，预告片无数，直到闭上眼就能想起片子里的画面。。。
从开始就想写点东西，却一直不敢提笔，总怕自己稚嫩的文字玷污了片子的唯美。。。
这并不是一篇传统的影评，甚至更像改写的剧本，我无奈，只能写成这个样子了。。。
张涵予，我也对得起你了！你的表演让我想起了太多太多往事，你的台词总是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么？
于是因为这部电影，我成了你的“谷子”，看遍了网上所有能找到的关于你的视频和文字。。。
然后发现其实你早就该火了，却一直熬到了四十岁。。。
你说你等了冯小刚九年才等到了一个谷子地。。。
回头看看，这一切的等待和寂寞都是值得的。。。
不说了，很多事情的结束并不需要一个结果。。。
那就这样吧。。。
再次感谢杨树鹏，感谢张涵予，感谢《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