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奥斯卡太多的出乎意料。坐着看了俩小时,竟然错过了Will Smith打Chris Rock那一巴掌,只看到他回到座位后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半点声息。朋友问是不是我家电脑坏了,而我以为他是在跟Rock对唇语。最佳男配合最佳剧本改编都给了Coda,已经很意外了,没想到最佳影片也被Coda收入囊中。结局揭晓那一刻只觉难以置信。很早就把赌注下在了贝尔法斯特这部电影,再不济也还有狗力吧,困惑于是什么评分机制把coda推上了学院最高奖项?还好劳模姐最佳女主实至名归,Jane Capaine也捧走了最佳导演奖。
把娃放倒后看到无删节版打人实录,毫无防备的,这一晚上就在不解与震惊两种粗暴又无力的情绪中交织反复,像2922年一个个充满错愕和不解的夜晚,在星辰和月光中化作烟云。当新的一天在寂静漆黑的夜里悄无声息地来临时,当昏昏欲睡的神智像天空的云朵般飘忽不定时,一个念头坚定地从心底窜了出来。我要为自己心目中的奥斯卡最佳影片写一篇影评。
电影是一种充满形式主义的叙事方式。深深浅浅的台词表达思想,远远近近的镜头实现时空转换和连接,恰到好处的音乐流光溢彩,而入木三分的表演则像一扇窗,窗外是真真假假,是光怪陆离。而最本质的,是在各种感官体验所带入角色与剧情后建立的一种连结。所以每次唏嘘不已的都是那些可以看到自己生活轨迹的影片。而这篇影评也充满了个人主义气息。
自1960年自1990年,北爱尔兰经历了长达三十年的暴动冲突。很难说清是被政治利用的宗教冲突还是宗教势力和野心膨胀后对政治权利的诉求。无论哪个是因哪个是果,以天主教为首的民族主义想要北爱独立,而新教教徒则支持北爱继续归属大英帝国。跟历史上所有暴力冲突一样,某些组织的争端直接影响到普通大众的生活,而巴蒂一家关于移民英国和留在贝尔法斯特发生了分歧。
小男孩巴蒂生活在一个幸福的三代之家,爷爷奶奶乐天知命,爸爸辛勤工作,妈妈全职在家里抚养三个孩子。作死新教徒,爸爸拒绝参与新教徒组织的暴动,被组织者威胁,因此想离开贝尔法斯特,举家迁往伦敦。而妈妈则不愿离开她出生长大的地方。最后因为巴蒂被卷入一场暴动,妈妈痛下决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走的时候,爷爷刚刚病逝,垂暮的奶奶站在街头,看着公交车徐徐开走,说,go,go now,never look back。走,现在就走,永远不要回头。
那是一个灰色的早晨,天空是灰色的,马路散步灰色的,周围的建筑物也是灰色的。大街上空旷寂静,可以清楚的听见环卫工人大扫帚跟水泥地有节奏的摩擦声。爸爸用背篓背着我的大箱子,妈妈手里提着一大包吃的喝的,妹妹也拿着一个包,我们默默地穿过清晨的街道和巷落,走去河对岸的长途汽车客运站。
汽车开动,我挥手与父母告别,坐车到贵阳,在朋友家住了一晚,搭乘第二天的航班飞到北京。再在朋友家住了几天,一个人拖着大小两个箱子从首都机场飞到亚特兰大机场。
那是十年前,我告别亲人和朋友,告别家乡,从此在异国他乡定居。
而我的妹妹则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有好几次,迁往省城的机会摆在眼前,她选择了留守在那个我们出生长大的小县城。她像极了贝尔法斯特里的妈妈,心满意足的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活在冰冰的亲情和友情包裹之中。
很多年前,我很不屑也无法理解她的选择。而很多年后,当我更真实的触及生活柔软而感性的本质时,当我在遥远的大洋彼岸面对爸爸中风住院只能无能为力的焦虑和担忧时,当我遇到很多不走心的人和事,我对她的选择有了更多的认知和认同。每个人都有走出去的理由,也有留下来的理由,或许后者包含更多的勇气和责任。
所以贝尔法斯特是一部献给所有人的电影。献给那些分赴他乡的人,那些留下来的人,那些永远离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