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的大年三十,太行山下寒气逼人,桑耳庄桑林茂老汉却一大早就到离村七里多的黄涯泉,想趁早挑一担水回家过年。可担水的人很多,眼看天黑才接满了一担水,新过门的儿媳心疼公公,摸黑出村迎接,把水担在了自己肩上,谁料坡陡路滑,儿媳一个踉跄,一担水洒了个干净。当天夜里,悔恨交加的儿媳悬梁自尽,第二天,桑林茂老汉将儿媳草草掩埋,领着全家走上了逃荒之路......1这是发生在我家乡林县(现林州市)的一个真实故事。
现在看来,或许太不可思议,甚至让人匪夷所思,但林县确实自古就缺水吃。至今仍记得六七岁时,自家院子修一口蓄水池,父亲请来家族里的叔伯,硬是靠着镢头和铁锹,挖出了大约二十立方的池井。然后每年春天的时候,村大队挨家挨户放满一池子水,即是一家人一年饮用和生活的全部用水。而每逢夏季雨天的时候,也要在房檐下放一只桶接水,待水彻底清澈之后,再倒入自家池井,以供饮用。儿时的暑假里,我和表哥撑着伞,蹚着水,拎着桶,往自家水池里倒水的画面,现在想来,仍记忆犹新。2
缺水最让人头疼的,是农忙时节。
很小很小的时候,跟着母亲在山上种红薯,看她从村东的大池里挑一担水,走约五六里的山路,然后用水瓢在田间,一个坑一个坑轮流浇灌插秧。
不足半亩的田地,她需要往返数次,而我就在等她挑水归来的时候,横躺地垄之间,睡的格外香甜。
当夏麦尚未被镰刀收割,就要趁某个雨天后,洒下秋玉米的种子,但若是连逢干旱,农人们只能推一车子的水到坡地上,如母亲那般,洒下一颗颗希望的种子。
临上初中那年,我也曾挑满多半桶水,晃晃悠悠走两三里山路,去地里浇菜,那扁担下沉重的压迫感,就像是祖辈们当年最无奈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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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水的缘故,也让村里但凡有水的地方,就有童年的欢趣。
每逢雨季,带坡度的街道会有汩汩流水倾泻而下,伙伴们放学后便脚踩凉鞋一路迸溅着水花,或索性赤脚而行,欢呼雀跃的享受那难得的清凉。
村子的后山上有一特大的蓄水池,农忙时可抽水灌溉农田,虽然儿时记忆中池子似乎永远都干涸见底,但偶有积水时,便是人间乐园。大家一起踩着池边摞起来的积石,一层层摸爬下去,在池底刚没过膝盖的水中,肆意扑腾,贪欢半晌,体验“游泳”带来的乐趣。
更甚者,竟和表哥在家里的大水缸里胡乱跳跃,以过戏水之瘾,而等姑姑回家后,俩人便并肩挨打受罚...4
时光倒流,来到上世纪60年代。
在原林县县委书记杨贵的号召下,林县人民凭着一锤一钎一双手,苦干十个春秋,引漳入林,用血汗在巍峨雄浑的太行绝壁上,修成了一条长约70多公里的“人工天河”——红旗渠。
红旗渠,也因此成为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精神缩影,更是人类勇于同恶劣自然环境战斗的一个光辉典范。
电影《红旗渠之归来仍是少年》,即是讲述了一位曾经参与红旗渠建设的老人,多年后在孙辈的陪伴下重返红旗渠,完成梦想的故事。5
这部由李正伟导演,王献青编剧,白志迪、吴迪、孙苏雅等主演的电影,故事跨越几十年,再现了60年代修建红旗渠的艰苦卓绝,也展现了新时代林州的崭新面貌。时代飞速前进的印记里,需要有这样的电影,致敬那些曾经战天斗地的英雄,纪念那段艰苦奋斗的岁月,以此让更多的后辈从中汲取能量,积极生活。如果我这些不起眼的文字能让红旗渠的精神被更多人了解,即使只一个人,就不算辜负那渠里的琼浆甘露。
儿时的岁月已一去不复返,但少年的初心仍在。红旗渠畔终将归来的少年,也一定会将奋斗不止的故事永远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