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斯的电影我都不喜欢,淹没我看了好几遍。
看第一遍的时候,我觉得它很好笑,我喜欢它的幽默,它是一部通俗电影。我认为它在把信仰,或者事业,爱情化。一个特工在非洲反恐被监禁,能熬过虐待是因为记挂着自己的灵魂恋人,就好像一些人只能接受修女都把自己当作那个人的新娘。观众轻易地选择路径依赖,应用这种方法,甚至可以共情在人生最后几个小时里和情妇举行婚礼的希特勒。人类有强迫症状,欣赏产生在理解之后,他们不得不去解释他们不能理解的东西,爱情可以是个比较直观的逻辑,它任性,被授权主宰所有合法性。
看第二遍的时候,我觉得它是个疯狂的科幻电影。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主角两人曾经在那座具有历史意义的小岛上相遇过。真实发生的是,我们看到一个海洋科学家在轮船上焦躁地打沙袋,与此同时,一个被极端主义虐得很惨但眼睛很蓝的苏格兰人在仰头望月亮。当我们疯狂得被剪辑艺术催眠的时候,我们决定相信,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一定可以发生过什么狗屁的命运邂逅。直到此时,决定性的一刻发生,那座小岛上的旅馆像南瓜马车一样凭空出现了。这段莫名其妙的爱情,是在一群妄想狂中流转的阴谋论。
看第三遍的时候,我觉得它在讲,无用的爱。特工没有害科学家被跨国生化公司绑架,也没有以1打10英雄救美。科学家没有在海底发现什么第几道门,也没有穿越回开头把救命的关键线索泄露给陷入危机的爱人。他们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做。他们两个人,甚至都没有透露出,对对方伟大事业有任何程度的认可。两个明明拥有世界上最酷职业的人类,但是在进行一场毫无行动意义的恋情。他们的身份就像论坛里的马甲一样,只不过这一次马甲恰巧是真的。
“我觉得你在跟踪我,我definitely觉得你在跟踪我。”望周知,这个不叫调情,这个叫做小心我告你诽谤。
“我想在你的泳池里游泳。”小姐,不好意思,就想让你知道我这边支持多种在线付款方式。
特工在红树林的海边成功发射了信号,应该感激制造了他假牙里微型零件的东亚童工,科学家在海底重启探测器,最好谢谢她那个临危不乱但是薪水可能只有她1/5的技工同事。
语言是不值得信任的,语言救不了中国人,深渊是实在的。深渊吸引力还很大。
科学家说,如果机器故障了,就只能在密闭空间里静待氧气耗尽,会有好几天的时间用来独自思考。好奇,思考的时间会有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长吗,她会思考怎么样才能走出深渊,暴走海底两万里,走到南半球的红树林(话说真的会有这种地方么)然后从水下接住他吗?她用思考来爱,没用程度,堪比这篇影评。
但是伟大的事业不就是这样,第一个人类的祖先,披着远古的雨,从海底走上了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