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性感漂亮的餐馆女服务生和一个企图偷自己母亲汽车的跛脚大盗私奔,在经历了夹杂着欲望与沮丧、浪漫与刺激的危险之旅后,两个人在乱枪扫射中永远告别了他们的明天。
如果让我用一句话来概括《雌雄大盗》,那就是上面简单的一句。然而,影片带给我的却是非常复杂的。透过抢劫与惨死的表面,影片通过对这两个蹩脚匪徒的描写,向我们展示了上个世纪30年代美国大萧条时期社会的一个侧面,影片所反映的问题,在不同时代、在所有国家都或多或少的存在着。
两个隐喻。影片开始,邦妮以性感的红唇大特写出镜,身上唯一的小内裤和赤裸的后背让这个女人看来无比性感,而屋子的凌乱与局促则暗示着出逃是早晚的事。事实上,邦妮也早就厌倦了与餐馆那些卡车司机纠缠的无聊生活。邦妮在窗口无意间发现克莱德正在偷自己母亲的汽车,于是急匆匆地下楼去制止。克莱德是早就探知好了邦妮的底细的,在凭借抢商店这样一个小小的勇敢证明后,邦妮和心仪的克莱德乘坐着偷来的汽车踏上了不归路。邦妮和克莱德之间是有爱无性的,这对邦妮是个很大的打击。然而,克莱德的爱还是留住了她。在这里,男人的性无能隐喻着整个社会经济的衰落和精神的颓靡,女人对性的强烈需要隐喻着作为自然人在精神、物质方面的正常需求,而两者之间的矛盾恰恰就是这个病态社会必须正视却无法解决的症结。劫后余生的两个人虽然有了一次完满的性生活,但他们的末日紧随而至。人生似乎总是在不可调和的矛盾间徘徊。两个印象很深的情节。一个是邦妮和克莱德偷偷在别人的一个空房子里借宿,醒来时他们发现外面有人正在盯着这个房子。克莱德以为房子的主人回来了,变得十分紧张。事实上,那些看房子的人是房子的原主人,他们是来与房子告别的,因为付不起银行贷款而不得已搬走。克莱德不再紧张,他向房子开枪,并把手枪递给了房子的主人。伴随着一阵清脆的枪响,窗子的玻璃与房主人的心一起碎裂了。然后,几个人相视而笑。在美国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时期,很多人都会有如此心碎的经历吧!还有一个情节是邦妮和克莱德为了抢银行而做了十分充分的准备,但当克莱德气势汹汹的持枪进了银行后,却发现偌大的银行只有一个人在窗口那里若无其事地写着什么——银行早已经破产倒闭了!克莱德为了解释不是自己无能,而是银行破产了,他严肃地对那个职员说,“破产了?什么时候?你出去和我的妻子解释吧!”职员被迫赶来出来。开车逃走之前,克莱德冲着那个他起初没有注意到的封条狠狠打了几枪,这不痛不痒的几枪对庞大的国家机器根本起不到震撼作用,反倒很像早期工人为反对资产阶级剥削而进行砸机器的“卢德运动”。仅仅触及了表里,或者连表里都影响甚微。盗亦有道。邦妮与克莱德、连同哥哥巴克、嫂子布兰彻及年轻人莫士胡一伙,抢劫银行、掠夺商店,但他们却对到银行取款的人“高抬贵手”,而且他们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会杀人的——克莱德失手杀人后他特别内疚,他一个劲的念叨着“我不想杀他”这样的话,并在看电影这样放松的环境里仍无法释怀,不停地埋怨莫士胡不会做事。天真的他们甚至和一个被他们抢了汽车的富人及其情妇成了朋友,几个人谈笑风生,克莱德的哥哥巴克还考虑加他们入伙。可见,他们是只对钱不对人的,而他们平时的抢劫也没有使他们暴富,他们吃的还是汉堡、桃子冰淇淋这样的普通食品。在片中,抢劫只是一种生存手段,颇有些劫富济己的味道。当他们落荒而逃时,那些贫民是把他们当作英雄看待的,给他们水喝,而不是出卖他们。社会动荡时,总会出现所谓的绿林好汉,古今中外只有形式的不同,实质莫不如此。孟子曾经说过,“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孟子?滕文公上》)在社会连作为个人基本生存的权利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放辟邪侈,无不为已”这样的选择即便不能完全为人所赞同,但还是可以理解的。悲惨的结尾。一个警长曾经偷偷的跟着他们,不但没有得逞,还受到了嘲弄。警察对他们的围剿也是十分疯狂的。第一次围剿是在夜里,狡猾的布兰彻将祸水引到邦妮和克莱德的房间,却并没有摆脱命运的劫数。结果克莱德的哥哥巴克被枪杀,嫂子布兰彻被打瞎眼睛并被逮捕。也是她,在言语的蛊惑下交待了逃匿的邦妮与克莱德的下落。警察的第二次围剿是警长通过计谋而成功地伏击了邦妮和克莱德:一阵鸽子从灌木丛中飞起,出卖了邦妮和克莱德的莫士胡的爸爸急忙钻到卡车地下;邦妮与克莱德互相对视了一下,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但为时已晚;一阵乱枪过后,两个名扬一时的雌雄大盗被打成了筛底状。结语。不知怎么,这个影片让我想到了贾樟柯的《小武》。小武也是在影片结尾行窃时被当场抓住,广播中传来的是关于“严打”的报道,背景音乐是屠洪刚的《霸王别姬》,颇有些英雄气短的味道。《在看车人的七月》的片尾,由范伟饰演的看车人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老实人”形象,“勇敢”地操起了板砖,将一向欺负自己的仇人拍倒在地。他不过是想教训人家一下,却失手打死了人。英雄不好当,英雄主义往往也很悲凉。
生活方式决定人的命运,而社会对于生活方式的选择是有着无法逃避的责任的。我无意于为贼者、盗者辩护,但“贼”“盗”产生的原因则是需要反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