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曾有过一个著名的“洞穴譬喻”，说是一群人犹如囚犯被锁在洞穴里，不能自由行动，只能直视洞壁，他们身后有一堆火在燃烧，此时有人举着雕像走过，火光将雕像投影在洞壁上，久而久之，囚犯们就会把雕像的影子当真，若有哪位囚犯挣脱锁链，回头看到火光，才会发现以前看到的只是影子并非实物，等他走出洞穴来到阳光下，刚开始更会头晕眼花……

抛开洞穴譬喻的哲学意涵不谈，《疯狂原始人》的叙述发端倒是和这个洞穴寓言的设定如出一辙。这部梦工厂动画片以一个茹毛饮血的原始人家庭为主角，这家人整晚躲藏在黑暗的洞穴里，天亮时才敢出门捕猎——主要是偷原始“鸵鸟”蛋，整个捕猎过程被表现为一场类似于美式橄榄球的滑稽打闹——一旦夕阳西下，一家六口就迅速跑回洞穴，听父亲瓜哥讲故事，叠罗汉般互相依偎着睡去。

瓜哥的故事不是乱讲的，而是把精心选择的生活桥段添油加醋的“复述”一遍，并在故事中一再强调对黑暗的恐惧，甚至会把这些情节画在岩壁上，好“恐吓”孩子们，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呆在洞穴里不要乱跑，借此逃避凶猛野兽的袭击。瓜哥讲述的“睡前故事”还真颇得原始艺术的意趣，刘小枫曾在《沉重的肉身》里写到：“原始穴居人在夜色降临后，感到时间的支离破碎和空间的若有若无，有一天……一个年长的穴居人讲了一个故事……听过故事以后，穴居人心里暖和起来，明天的艰辛和困苦变得可以承受了。”这段话几乎就是《疯狂原始人》里瓜哥讲故事的真实写照，一家六口需要听故事，在故事中他们可以建立起伦理的庇护，感受到心灵的温暖。同时，瓜哥一家显然是个父系家庭，通过这些叙事行为，瓜哥强化了自己作为家长的权威，并向家庭成员一再灌输对于黑暗的恐惧——是不是像极了柏拉图在洞穴譬喻中对洞中囚犯的描述？

此时，瓜哥的大女儿小伊成为了家庭中的不安定分子，父亲的恐怖故事并不能阻吓这位青春期女孩对外界的探索渴望，一天夜里，小伊被晃动的火光吸引，跑出洞穴跟聪明英俊的小盖不打不相识，小盖预言的地质灾难不久来临，洞穴被毁，瓜哥虽不情愿，但也只能带着全家跟盖一起踏上了远征之途——后半段的《疯狂原始人》就是《冰河世纪》和《2012》的套路，瓜哥一家和盖组成了临时家庭，展开了一段面对地质大灾狂奔逃难的“人在囧途”故事。

对于瓜哥、小伊这一家子来说，盖就像一个传递文明的普罗米修斯，他教会了这家穴居人用火，“追寻光明”也成为盖传递给他们的强大理念，把他们从“黑暗洞穴”拯救到了“光明世界”，这与瓜哥一直秉承的“因黑暗而恐惧，因恐惧而躲避，因躲避而求生”的思路截然相反——必须指出的是，盖也是通过讲故事的方式强化了自己的地位，给穴居人一家灌输着自己的生存理念。在这里，叙事直接勾连着伦理，而故事的受欢迎程度也折射出盖和瓜哥权力关系的转圜。盖用火光驱散了黑暗，也彻底击碎了瓜哥先前的逻辑基础。站在现代人的视角看，盖就像是一个伟大的启蒙者，从天而降，开化了野蛮一家人，让他们逐渐有了“文明”的观念。所谓“启蒙”，在英文中常用“Enlighten”来指称，本来就有“赋予光明”的意思，这与盖的“盗火者”形象一脉相承。

当然，《疯狂原始人》不是严格的人类学电影，从某种意义上说，小伊对瓜哥的不满也可以看作是青春期女儿对老爸的叛逆，老爸趋于保守，女儿则好奇心无穷，发生矛盾在所难免。所以，《疯狂原始人》也有一个家庭伦理剧的结构，外来的盖就像是一个带有“先知”气息的招赘女婿，他给这个保守的“愚昧”家庭带来火、带来光明、带来“文明”的曙光。

总之，我们可以把盖和瓜哥-小伊家庭之间的纠葛理解为启蒙-被启蒙的关系，而梦工厂妙趣横生的讲述和美妙的画风又让我想起迪士尼经典的《幻想曲》系列，由此，也可以把《疯狂原始人》解读为一支关于启蒙的《幻想曲》吧。

（刊载于《南都周刊》2013年第15期）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Old soldiers will never die, they just fade away. 老兵永远不死，他们只是渐渐凋零。这是麦克?阿瑟曾经在美国国会演讲时的一句名言，据说还是引自他的母校西点军校的校歌。语感苍凉，内含深意，一时间感染鼓舞了很多人。 老兵既然如此，那么一个老混蛋又是如何炼成的？ ...  (展开)

纯属个人看法，不强求别人赞同。
    先表明一下立场，本人非原著粉，非九州粉，非导演粉，非演员粉，是原著作者粉一名，但没看过原著。开播之前十分担心这片子拍砸了，私心里祈祷过：千万不要低于6、7分。因为没有看过片花以及大多数的宣传材料，看正片之前，除了演员阵容之外，完全不知道片子成色如何，所以，也不存在期望值过高、落差过大的问题。对于服化道具没有过度的偏心。至于对原作者的偏心，在评分超过我期待值之后，对我的影响也不大了。写这篇评论之前，我也检视过自己的心态，自觉还算客观。如果有人觉得我的评论主观了，可以自动扣除你们认为的水分。
    言归正传，这篇评论只讲台词和节奏——因为看过太多吐槽这两方面的——以我个人看过的五集为基础——看得很慢，因为我看得实在太仔细。
    一、台词水平真的差吗？
台词风格是一回事，水准又是一回事。这部剧的台词风格受很多人诟病，因为风格上不讨喜。事实上我也觉得部分台词略显尴尬。偶尔秀秀哲学，偶尔秀秀诗歌，哲学部分我能接受，诗歌部分勉勉强强，内容过长的时候，就觉得有点过了。但这些都不是编导重点要展现的，真正见功底的是那些看来平平的日常对白。
五集下来，很多台词对白让我眼前一亮的，因为它们不仅仅是跟着剧情在走，推动剧情发展，还表现了很多潜在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些对白不仅仅是角色要说的话，同时还是导演要说的话。很多对话和小细节剧情里的信息容量都非常大。当然，缺点是不够直白，只看表面的话，可能会觉得无趣。
往简单里说，如第一集里小硕风和叶要留算命僧当奴隶，硕风达说：“不行。太瘦了，干不了重活，部落里不养闲人”，其实侧面表达了部落当时的状况，已经到了一个干活不够多的人都养不起的地步了。第三集里，苏语凝下轿，让苏嬷嬷反复折腾的那几次趟，多余吗？一点都不多。短短几句对白，写透了苏小姐入宫前的全部生活。“头多低了两寸”、“脚尖开了一点”都是不行的，是怎样的生活背景养成了这样的苏语凝？每句话里讲的都是话外的音。这样的台词，在《海牧》里面是常态，在任何影片里面都应该是常态，但现在太多影视剧，台词只在当下，只在演员嘴里，甚至到不了演员心里，更遑论与影视情景和剧作主题间的照应了。
往精彩里说，比如牧云和穆如的君臣对手戏，从第一场戏，第一段台词开始，无不在简单中蕴藏着复杂的情绪和博弈。常服切磋时，君王管臣子开口叫“哥”，外衣一上身，参的便是君臣之礼。轻描淡写的闲话家常，却是步步惊心的君臣猜忌。自幼一起长大的情谊，有之，出于自保的相互算计，也有之。一段切磋剑技，一段穆如携子上殿负荆请罪，台词对白简单筋道，每一句话都如履薄冰，看似平淡，却正因其不外显，平静下更见惊心动魄，张力十足。那位说这剧没高潮的进来聊聊，您一定不觉得这种东西算是高潮（事实上在大结构上看确实也不算高潮），但我看得十分过瘾。
再如穆如寒江父子见面，这是我最想叫好的一段对白（不是因为撒狗血或虐心），当时看的时候还想，不知道这是今何在的词，还是曹盾的词，后来思考一下，觉得九成是曹盾的词。因为这段对白下的角色情绪相当微妙，我想象不出来二十岁的小演员如何把握地好。想来是导演教的。而，处在导演的位置，单凭看这段台词的几句话，能把度把握得这么巧？恐怕，若不是编剧细细讲解过，就是根本是导演自己的词。因为这是一段增一分嫌过，减一分嫌不及的词。从中展现的，是少年寒江的格局、胸襟，内心的澄澈、虔诚和大义凛然，当然，也有痛苦、委屈和少量的自卑，但是没有怨恨。可以说，在前五集里，如果没能体味出这段对白下的情感，就很难读懂一个完整的、立体的穆如寒江。
我没办法在这里长篇大论这段台词下的情感和人物，只能很简单地带过（当然也纯属是我个人的观感）。
小寒江自出生桀骜不驯，一生只敬两人，其中之一是穆如槊，当他得知穆如槊是自己的生父时，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幸福、最激动的一刻。没有丝毫的怨恨过丢弃自己的父亲，这里是一个孩子情感的纯真，也是一种胸襟。他敬仰着自己的父亲，“父亲要儿子做什么？”“我要你死”，这一刻，天堂到地狱，一瞬之间，他茫然，无助，“为什么？”这里只是不解。“因为你辱没了穆如的姓氏”“我何时拥有过穆如的姓氏？”不是没有委屈，他甚至没有碰触过那个在他心中视为无上荣耀的穆如姓氏，又谈何辱没？只因为他是父亲的儿子。那——“父亲的儿子都要死吗？”这一刻的眼神是何等的纯真，任谁想一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他却问了，很认真地问，可以想得到，如果这时候父亲点一下头，他会为了这份荣耀，这个他一辈子不曾因此沾到半点好处的姓氏，死得无怨无悔。我甚至能想得到，如果他这样死掉时脸上满足的微笑。但是不是。只有他得死，其他兄弟是保卫牧云江山的栋梁之臣。“是，他们都是大人物……”孩子点头，有点茫然，有点委屈，有点痛，但不是讽刺。这句台词到了任何三流导演手下，都会变成讽刺和怨恨，但这里没有，这里对这段台词的理解太到位了。是心悦诚服、理所当然地认可：他们就是大人物。可是……可是他呢？一奶同胞，何以境遇如此不同？有悲伤，有不服，但依然没有怨恨。他不奢求任何平等的起跑线，他只想要一个平等的终点。只要给他一点机会，只要肯看他一眼，他拼了命也要配得上这个姓氏。可是他没这个机会。只因为星命。之后才是心冷、绝望……
前面两句都是我很喜欢的词，每一句对白的切入角度，以及从而表现的人物的内心，都十分精彩。简单的背后隐藏着复杂的信息。很多人说小演员演得好，但演得好的基础是这段太词里有足够的发挥空间，真正没内容的台词是什么都演不出来的。不得不说，从我个人角度来看，《海牧》编剧的台词功底是当下大多数影视剧比不上的。很多台词中都有着大量的潜藏内容，信息容量非常大。哪位说这剧注水严重的，咱来聊聊，就信息量浓度这么大的对白，再砍个几句下去，还看得懂吗？就现在这样，也有人看不懂吧？
如果您快进了，不管是上面讲的君臣对手戏，还是父子对手戏，您跳过去哪怕几秒种，您看得到我看见的君臣关系，看得到我眼里的穆如寒江吗？
当然，它的台词，有些确实不那么直白，有点拐着弯写。我个人建议，有心想认真看这剧的，挑几段剧情回去细细品一品那些台词，看看台词真的差吗？

二、节奏真的慢吗？
从还没开始看，就听说这剧剧情拖、节奏慢、严重注水，我都已经做好了打开一部《楚汉传奇》的心理准备了，但当我真的看到这部剧的时候，跳过前两集的番外剧情不说，我不禁想问：它哪里慢了？
是，前面写了大量的少年戏，但谁说少年戏就是铺背景？少年戏就不能是正片吗？因为它没有直接讲我们认为它该讲的内容吗？当我静下心来，抛开先入为主的“我认为”，来看它要呈现给我的故事时，我很容易就看进了这段少年时代。这就是剧情啊，这就是这部剧的故事啊。
另外，叙事结构的问题，我就不想在这里讨论了，这是另外一个问题，要选哪些剧情写，怎么铺排顺序，在我看来，这都归类为“叙事结构”。而“节奏”是指小剧情间的衔接、起伏等等。简单来说，叙事结构问题让人看了头大，节奏问题让人看了想快进。这里只聊“节奏”问题。
至少我看了这五集来说，没有任何想快进，或想一边玩游戏一边看剧的感觉。就是说对我而言，节奏上是不慢的——这是纯粹从观感上讲。偶尔有那么几个段落，如秀女进宫批星命的仪式，皇后娘娘跟皇帝的那段对手戏，会显得长一些。但是前者，可以理解导演是为了秀礼仪。就像有些影片会有大量画面来展现风景、打斗动作、做东西的细节等等。因为这片子在礼仪上下足了功夫，想秀一秀无可厚非。另外，从剧情整体上看，对这段内容的“详写”，应该是为了表现大端王朝对星命的看重，不是通过剧情和讲述，而是通过镜头和节奏来表现，这里做得十足的仪式感真正把王朝中星命的重要位置展现无余，比起靠剧情和对白来展示，更显得导演的做法高端。
而在大剧情方面，若说剧情里时间过得太慢，内容太多，显得拖沓。私以为，75集的剧，本来就是要把故事、剧情、人物都写得的更细一点、更具体一点，不能赶进度似的搭完主线。毕竟我们看剧看的是过程，而不是故事线而已。75集的剧，跟20集的剧呈现方式自然是不一样的。而就我看的这几集而言，我没觉得有戏剧任务重叠或多余的戏，也就是说，没有想砍之而后快的剧情。既然对我来说，所有剧情都是有用的，并且我又不想快进，那么对我来说，这节奏绝对没法跟“慢”字扯上关系。对于其他人，我就没法说了，毕竟节奏其实是很主观的东西。
若说注水的话，从一开始就听说这剧本来要拍40集，后来变成50集，最后剪成80集，貌似里面都是水的样子。看到这些时，我不免想到最常见的注水方式——减短每集的实际内容。如于妈的各种剧，一集40分钟，除去片头片尾5分钟，前情回顾和下集预告5-10分钟，一集的实际容量也就25分钟多一点的内容。但《海牧》去掉片头片尾的四十分钟是实打实的，若要拖集数，稍稍学学于妈的处理方式，再加个十集都没问题。但是，没有吧？一分钟就是一分钟，足见导演对于注水其实没啥兴趣。这剧很长，是的，那么多人物，那么多细节，怎能不长？
说真的，认真问问自己，我们说它节奏慢，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因看前期报道和别人评论而引起的先入为主？或者，我们有没有在期待它以我们想要的方式讲述我们想看的故事，其他内容一概视为多余呢？
仔细想一想，至少从我的角度，台词和节奏，都绝对不是该吐槽的地方。
当然，我相信别人有不同的看法。但无论什么看法，都希望大家能够平心静气地，尽量客观地去评价这部剧。至少不要因为观点不同而口吐脏话，或人身攻击。因为我们展现的素质，也侧面证明了我们的评论有多少参考价值。

这篇剧评可能有剧透 2017年秋末，我看完了《都市女孩》六季剧情。所有剧集完整看下来后，我对这部美剧的印象只有：衰和现实。毕竟有相似的经历，因此经常将主角们陷入泥淖中不懂得想办法挣脱、面对现实只知道抱怨之类的情景投射到自己身上，但现在的我非常讨厌这种状态，因此对《都市女孩》里面的...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