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源http://group.mtime.com/tvseries/discussion/121664/“当依依已安静的躺在床上,安在天双手温柔的握住依依的手时,深情看着她时,我笑了,因为在天对依依的爱已经上升到他的灵魂,已经跳出“三界”之外,人世间的任何循规蹈矩都显得苍白无力,说连婆婆的“忘情汤”都无济于事。”我想,这是你对灵魂之爱的理解。下面我想说说我的理解,说说这灵魂之爱产生的机制。试问安在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认为他是一个孤独的人。这种孤独从始至终,不曾改变。为什么呢?因为他也是一个天才。当他把又瞎又傻阿炳带到铁院长和华主任面前时,他们是什么态度?当阿炳宣称所有的电台都已经找到了,没有了,周围的人又是什么态度?只有安在天对阿炳的天赋和秉性深信不疑,呵护有加。对,小雨是他的妻子,为他付出了一切,可他们之间是一种对等的关系吗?我敢说,不是。小雨,准确地说,是他的崇拜者和追随者,而不是对话者。否则,在他告诉小雨自己的特工身份后,小雨不会哭一整夜。直到依依的出现,我想说,安在天作为一个独立的、生机勃勃的人的精神生活为之一新。他的孤独在于他对周围的世界有自己的解码方式,这和他的家国观念没有必然的联系。在对人的认知方面,他比周围所有的人都更加客观,更加唯物主义;在对造物主伟力的敬畏方面,他的虔诚,无人能及。人们对他的认可某种程度上是对他的误解。看到的是他的忠诚和智慧,忽略的却是智慧的根源。根源是什么,按照他自己的话说是实事求是,按照我的理解是完全摆脱各种教条主义的桎梏,自然而然地去做人做事。不管这人这事看起来是多么不合常理,多么惊世骇俗。依依出现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她美丽、聪慧、自然,如同一阵清新的风,唤醒了他沉埋已久的热情,如同一盏桔色的灯,照亮了他心中自己都不曾触及的角落。他们的对话,如行云流水,他们的交锋,是棋逢对手。安在天年近不惑的生命轨迹里,何曾有过这样的明亮音色?饭间的细致,送药的温存,等待的狂喜,握手的勇敢,恣意的呐喊,都是性灵的自然流露,是他生命天空中难得一见的云彩。因为依依是生活在另外一个时空中的人,在这里他总算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回到701,如同从天上回到了人间,他不得不履行人间的游戏规则。光密,光密,光密,这是高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还有小雨,那是他一生一世的隐痛。依依是第一个破译了这隐痛的秘密的人,一定是他害死了她,她对徐大姐说。他想把依依带入纷繁芜杂的人间,很难,但依依始终是他破密征途上的知己。除了感情折磨的打断,依依从未停止过破密工作的艰难探索,倒是他时常误解依依。有一种现象在剧中反复出现,那就是一身正气的安在天,忠诚的战士安在天,在依依面前口若悬河之时,从未获得过真正的胜利。最有趣的一次是,安义愤填膺地说完一通大道理之后,依依淡淡一笑,你说累了吧,口渴不渴,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啊?试想换了别的女人,谁在安的言语攻势之下不会是一败涂地,五体投地?但依依不是这样的女人。她心中或许没有那种对党对国家对人民的所谓大爱,但她的爱无处不在,而且更纯洁更透明更坚贞。我想把它称之为对真理的爱。以依依的见识,国家在她眼中是社会学、政治学中的定义,所以她说“国家机器”,是中性词,况且以她在美国兰登公司有过的不寻常经历,她对国家的认识,绝非一般人可比,所以,她绝不会迷信这个词,她听从新中国的召唤排除万难回国,是因为她对这个国家的人报有希望。(试想当有人以国家、人民的名义犯罪时,比如文革,她的立场肯定是不会含糊。)那么她绝对崇拜、遵从的神圣是什么呢?是造物主,是全人类共通的真、善和美。所以,她总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把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充满生趣。在数研所,她会主动、自然地去与她认为可爱的人亲近,在701,她会漫山遍野地去找小松鼠,与警卫班的战士们打成一片,与助手小查情同姐妹,边洗衣服边唱歌,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野花香。她脑子里完全没有意识形态化的家国概念,更没有人与人之间的等级观念,研究员的头衔对她来说仅仅是一种对个人才能的确认,她更多的是为了热爱为了兴趣而工作,当然也为责任。她没有心机,不受名利的约束,所以她的正直和善良比任何人都彻底:拯救道貌岸然的汪林,帮助懦弱无能的张国庆,完全没有计较自己的利害得失。正因为如此,她对安在天的爱毫无保留,不计代价,超凡脱俗。可惜安在天是一个生活在精神囹圄中的囚徒。无论依依的芬芳多么让他沉醉,始终画地为牢,把自己禁锢于小雨的灵前。他想用余下的时光,来赎自己认定的罪。那个惨痛的夜晚是他心中永远不能碰触的伤,为了那个夜晚,为了对小雨的愧疚,他甚至可以自虐,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欲念。在他看来,自己的任何享乐,都是在对小雨犯罪!所以,提起小雨,他总是会盟誓般地喃喃自语,他的心哪怕是微微被黄依依触痛一下,他都会下意识地去看一眼小雨的灵位,好像做了什么错事。这个男人,对自己,是极端地残忍!他对依依的感情其实是自然而然的,是最正常的男人对女人的感情。当他第一次惊诧于依依的天才时,额头甚至撞到窗玻璃上了。试想一个10岁就遭受了丧失双亲之痛,12岁就被送去苏联,亲历了二战的人间大屠杀,长期从事国家安全工作,并且体验了妻子惨烈死亡时刻的资深特工,在这个在世界上还有多少人和事能让他动容呢?他的身心已经被磨炼得像钢铁一般坚固。他习惯的表情是面无表情或者严峻冷漠,他习惯的生活方式是时刻保持警觉,机器一般精准,速战速决。他原以为,除了赎对小雨的罪,除了维护国家利益,再没有什么可以扰乱他的心,却猝不及防地被依依打动了。无论孙书记如何阻挠,都动摇不了他的信念:她就是我要找的人!无论周围的人怎么说,他对徐大姐表明态度:副院长我可以不当,但光密必须由黄依依来破!可能有人会说,在工作上安当然是欣赏黄的,这和感情是两码事。我想说的却是,安被黄吸引的基础原因是什么。前文已述,安本人也是一个天才,并且是一个孤独的天才,孤独的原因在于天才认识世界的方式和常人不可同日而语。可以说,黄依依是他近四十年来遇到的唯一的可以进行天才间对话的同龄人。所以他们只要一谈到不涉及到意识形态的问题,就无比投契,安就散发出他在旁人面前无法显露的光彩。只有黄依依可以让他暂时摆脱资深特工的职业病,负罪男人的忧郁症和国家责任的沉重负担,变成一个自由浑洒自我的自然的、纯粹的人。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对依依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这就对了。因为那是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自然而然的事情。他不能改变她,但他时时刻刻都在有意识或者下意识地关注她,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尽在他的眼中。多数情况下,他可以在她面前保持镇定,以国家利益的名义和她对话,义正辞严,冠冕堂皇,光明磊落。这是他想要自己达到的状态。但是有些时候,他却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了。当依依告诉他自己在兰登公司工作及执意要回国的经历时,看看他那复杂的表情,我想他是在由衷地钦佩这个女子:她从不把爱国挂在嘴边,但是为了回国她付出了那么重的代价。当依依失魂落魄地来找她倾诉衷肠时,他赶走了她,却又忍不住披衣出门去看看她。无论他如何要求自己,如何克制自己,对依依的那份牵挂都无法抑制:愤怒的训斥(兵乓球室那场),近乎哀求地命令(劝依依不要去看汪林那场),惊人的直觉(自杀那场可能还没有开车出去寻找那场更能说明问题)。这才是他更真实的自我。一个像安在天这样的历尽了血雨腥风,意志坚强如铁的男人,如此这般地牵挂一个女人,不是爱,那是什么?!但他的身心要承载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的意志、我的信仰,我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注定了我的命运。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像黄依依这样心地纯粹如水晶又天资聪颖如冰雪的女子,他恐怕永远不会曝露真实的自己,会永远镇定自若,永远举重若轻。就算遇到了黄依依,他也不可能像正常的男人那样常规地去爱,因为他为国家的利益,为父母的荣誉已经放弃自我太久了,最后一块表达自我的绿地家庭生活也随着小雨的离去灰飞烟灭。除非发生一件能与前面的一切相匹敌的石破天惊的事情,否则安在天是走不出他的精神牢狱的。依依的留守让他意外也让他欣喜,徐院长的讲述让他无比痛心。他去找依依,遭到冷落,但也仅此而已。他除了默默地关注她,不会有更多的勇气去面对她。直到那一天,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去医院看病的依依忽然处在了生死的边缘,命若游丝。安在天终于,终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丧失理智地咆哮,咬牙切齿地诅咒,不由自主地恐惧。对,我想用恐惧这个词,因为一个为了爱他而受苦受难,一个他爱而不敢爱也受苦受难的灵魂快要消逝了,快要飞走了。他们的心智天生契合(同为天才),他们的品格足以比肩(后来发生的事情足于证明,黄对感情的坚贞决不在安之下),可他们就要阴阳两隔了。当徐大姐说:那你怎么照顾她啊,你们又没结婚,名不正言不顺啊。安在天说:我不在乎这些。此时的安在天,心里已经是一片纯净,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黄依依,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要和她在一起。对于黄依依,他其实从未在乎过别人说什么,但那是为了国家利益,而这一次,他是真正的为自己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他要一往情深地看着她,无微不至地照料她,实实在在地和她一起生活,为她遮风挡雨。写到这里就可以回到本文的开头,接上楼主的那段话了。下面我想谈谈我对“灵魂之爱”的理解。何谓“灵魂之爱”呢,配得上四字的爱情,着实不多。想了想,贾宝玉和林黛玉应该是没有疑义的,安在天的父母应该是够格的(但第三部《捕风》表现的重点不在于此,仅在结尾处惊鸿一瞥),同时期的影视剧中,可能《玉观音》里的安心和杨瑞能配得上。灵魂之爱的显著特点是什么?我认为是超越世俗。人活天地间,不可能不遵从社会运转的规则,不可能不被某种既定的观念影响,爱情也难超越,婚姻更不必说。铁部长、孙书记、徐大姐、汪林、张国庆、刘丽英就是各种生存规则和理念的集中体现者,有正义的,也有邪恶的,但都毫不例外地深入人心。安在天和黄依依也不得不遵从规则,但他们骨子里又都是不折不扣的另类。黄依依是名目张胆的另类,安在天是光明磊落的另类。他们之间有一部只有他们自己可以读懂的密码。就算安在天在国家、责任、信仰的观念世界里浸润多年,就算他义无反顾地要把自己禁锢于亡妻的灵前,一旦到了真正的危急时刻,真正的生死一线,他还是会毫不犹豫毫不含糊地做出抉择,并且对那些世俗观念说:我不在乎这些。问世间谁能谁敢欣赏黄依依,安在天。问世间谁能真正地破译安在天的心灵密码,唯有黄依依。产生灵魂之爱的绝对条件是什么?是心灵的契合。这种契合不是一般的生活默契,而是一种精神的共鸣。大家可能又会不解了,认为安和黄的精神世界相距遥远。其实不然。他们承载的东西的确不一样,但是并不矛盾。有人说黄情商太低,我觉得此话不确。实际情况应该是黄能够洞悉周围人的把戏,但是她不屑于去玩那种把戏。(从她对数研所一帮人的评价可以看出。)她就是要按照自己认可的想法去生活,不管别人怎么说。她早就不求认可,只求问心无愧。她的世界观是罗曼·罗兰在《约翰·克利斯朵夫》里表达的那种世界观:人活着,最重要的是要有生趣,国家也好,道德也好,责任也好,这些如果不能维护人的尊严和性灵的光辉,就没有意义,形同虚设。安在天骨子里不也是这样的人吗?除了国家、人民、党,其实他心里还有更高的信仰,那就是实事求是,悲天悯人。所以他不断地拷问自己带阿炳走出乌镇究竟是救赎还是戕害,无论周围的人如何评论黄依依,他心中自有一杆秤。因为有心灵的契合,才能有超越世俗的力量。贾宝玉宁愿去当和尚,也不愿娶世人眼中聪明贤惠的薛宝钗,因为只有“尖酸刻薄”的林黛玉不劝他去读那些混账书。安在天的母亲罗雪坚信自己的丈夫钱之江不会白白牺牲,所以有勇气亲手剖开他的肚腹,取出情报。杨瑞本是一个浪荡青年,安心的坚强和执著使他显出了生命的底色,他从此不管不顾,只要能和安心在一起。安在天是一只笼子,黄依依是一只鸟,看起来截然不同的两个生命,两种人,最终也要在一起,这就是灵魂之爱。它就像是一粒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的铜豌豆。这样的爱,不需要婚姻的盟誓,贞洁的牌坊;这样的爱,不需要世人的理解,伦理的认同;因为这样的爱,正如楼主所说,“惊天地,泣鬼神”,已超出神、人、鬼三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