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于《上海电视》2021年8月某期。如需转载,请一定联系本人、一定注明、一定附上豆瓣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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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暴力》的七夕版预告片跑偏,为母女情深披上七夕主题外衣,断章取义地错位剪辑故事情节,其他预告片也分不清凶杀案主犯和受害者,这是片商的局,愿者上钩。推荐观众看完全片之后读《三联生活周刊》当年对真实案件的梳理,再品品导演申瑜说的这个“在搜索引擎里面可以看到上百件甚至上千万件这样的新闻事件,它会是一个灵感的来源”——她几乎用光案件前后所有细节,再用与预告片相似的手法,将各种元素排列组合成一个立场颠倒的“全新”故事,她甚至用到片中受害者悦悦她父亲不稳定的精神状况,把它归为悦悦被害的客观条件,忽略他的应激创伤明明是片中主角母女残杀悦悦导致的结果。
导演是吃人血馒头的。她的原创,是努力把案件里凶残冷血的绑架撕票案主谋、欠高利贷的母亲,万茜的角色曲婷,以浓浓的女性凝视,尽导演所能地塑造得富有魅力。汉尼拔、德库拉的魅力,在纯虚构空间才能成立,那是满足观众某种幻想的艺术游戏,涉及真实案件,这种立场很危险。昆汀·塔兰蒂诺拍《好莱坞往事》也不敢美化搞大屠杀的邪教分子,只将暴力施于恶人。恶人完全不值得理解同情吗?当然不是,但昆汀了解底线。
申瑜没这些意识,她可能看到报道里案犯心理分析讲女儿对母亲有种因长期缺失而产生的不顾一切的保护欲,就专心做这个点,把女儿水青设为主谋,还设计那个在女儿婴儿期就离家出走十几年、又险些把女儿牺牲为高利贷打手性玩物的底层女人,在与女儿共同残杀悦悦后,倒爆发要承担一切的母爱,合理吗?为增添人物魅力,导演用一首及时行乐、玩世不恭的主题曲“乐园”诠释这个“无脚鸟”母亲和几个原生家庭有问题的女孩之间的嬉闹瞬间,又让她生活在废弃剧场的舞台布景中,增添角色的舞蹈剧团下岗背景和海市蜃楼梦境感,更让她参与水青学校的编舞活动,征服其同学、朋友。以我的观察,曲婷那套舞蹈训练实践是西方推行的一套理论,它只适合拓展训练,并不能编出什么真正成熟的舞蹈或戏剧作品,但方便撩起情情爱爱,这也加重了曲婷靠男人吃饭的形象,她的悬浮感、表演感。她相对真实的状态,是急到说川话的时候。
莫被预告片里金熙的形象骗了,作为水青的闺蜜,她脾气暴躁,用纹身自残的方式处理原生家庭之伤,但她属于刀子嘴,豆腐心,说不上欺负水青,有私心也有正义心肠。她临时变卦,意外使善良乖巧的悦悦被害。导演在制造悦悦被害之必然性的路上,没太多同情,受害者被牺牲为刻画“母女情深”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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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刊登时当然不可能给我上这么直接的标题……我若不是自己也搞创作,不一定能意识到这个电影作者在伦理视点上的偏离。建议导演把被害角色的名字,从马悦悦改为申瑜瑜,那她写这个故事时,会有新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