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岛芳子和山家亨的几场感情戏里,有人爱君门立雪,有人爱道观谶语,有人爱码头诀别。我看原著比看电影在先,最难忘二人重逢于满洲国那段儿,有一句心理描写很精彩,说川岛芳子听闻昔日情人如今事业有成呼风唤雨,只是咬牙切齿:「但愿他萎靡下去,就好像是为了自己的缘故。但他没有,反而振作,活得更好。」
此一种情极之毒,也是李碧华的常笔,看似不近人情,实是看尽了别人看不见的心思。可惜电影没把这种极致感拍出来,只觉得川岛芳子一直都对山家亨有情,从前是作为好女人,现在是作为坏女人,看不见那种「你居然没因为失去我而崩溃」的恼羞成怒的妒忌。
不过,个人感觉,这本书是李碧华的下乘之作,其张狂艳异在大历史前只显浅薄。她是只宜把大事件做背景,写个中怨女痴男小小人生的恨海情天。但真以历史人物为主角,套一个情字,还是格局窄了。所以《川岛芳子》其书其影,我觉得都不算是特别好的作品。
但是,必须要说,山家亨这个形象实在是非常有魅力的。李碧华笔下的男角,或薄情,或愚俗,总是教人鄙夷的小男人。但山家亨是可爱的复杂的大男人,电影里又比书里更立体些。小晏词里写「心期昨夜寻思遍,犹负殷勤,齐斗堆金,难买丹诚一寸真」,人间白月光山家亨先生就是川岛芳子那被阴谋与罪恶挤满的人生里万金难买的一寸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