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口之家成为国家的指涉 少女被高度符号化为一个新政体的存在 父权再明显不过的成为旧政权的个体指涉 新旧更替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高潮部分(隧道戏)两个儿子一个是普通群众的缩影 一个是尝试朝外寻找新的生存空间的拓荒者 当这一系列的指涉随着情节矛盾逐渐明晰时 符号化反而成了拖累 一旦想到这个层面就难以回到个体遭遇的真实事件当中 故事也
四口之家成为国家的指涉 少女被高度符号化为一个新政体的存在 父权再明显不过的成为旧政权的个体指涉 新旧更替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高潮部分(隧道戏)两个儿子一个是普通群众的缩影 一个是尝试朝外寻找新的生存空间的拓荒者 当这一系列的指涉随着情节矛盾逐渐明晰时 符号化反而成了拖累 一旦想到这个层面就难以回到个体遭遇的真实事件当中 故事也就失去了血肉 只余下一副空壳
优点在于少女伤疤的巧思 在暧昧真挚的话语中试图淡化战乱的悲伤记忆 构筑画面之外的社会背景 也完成少女个体存在的内外矛盾建构 即父权的压制和战乱动荡的过往(过去已变为心理层面的矛盾)和前面建构父系权威的手法一样 悄无声息(日常生活的细节展现)的掩埋每一个信息点 去掉铺垫的突然爆发
隧道戏即是符号化的揭示 也是人物关系质变的标志 进入隧道前少女从上一场张力十足的戏中抽身(揭示了过往的伤疤 以及打破暧昧的尴尬时刻)她自己将内在矛盾亲手锁在铁门之中 转而进入外在矛盾的车内 弟弟揭示父亲不能讲话(父系权威即旧政权的衰落)通过一个背后特写来交代这个秘密 此刻进入隧道之中 红色的灯光立马将车内笼罩(画面和对白的节奏感极其精妙 随着弟弟一句句对父亲状态的揭示 画面由白色明亮的自然光逐渐转暗红的室内光 并且步步加深)在一个短暂的黑色后 紧接着一个少女的正面近景 (脸上的红光有节奏的和黑色相互交换)表示她得知秘密后准备行动的姿态“爸,我的护照在哪?” 交换政权的紧张时刻到来
父亲的侧面镜头 画面左右分别是两个哥哥 少女出现在中景 面对父亲的侧脸 自己也被遮挡住一半(假面)父亲并未看向她 失语的父亲依旧体现着强大的权威感 而她被弟弟拉回座位安慰着(群众对新政权的保护)而车也驶出隧道 少女失去了表达的安全区(即隧道) 但新的驱动力出现了 少女的两颗主观镜头呈现的是车外被围挡铁皮遮住的风景(短暂的出现后又迅速被铁皮遮挡 )自己的境地被具像化在车外 此时车内和车窗也共同构成新的封闭区 少女爆发了 对着父亲说着挑衅的话语 抵挡着哥哥的阻止 父亲在此刻转头看向她 两者迎来交锋时刻 整场戏十分精彩
和解时刻也是收尾处的点睛之笔 父亲无声的行动 父女的拥抱 寄托了导演和主创最现实社会最温柔的臆想(也成了松不开的拳头)
病房里 全景的空寂落寞 成为少女告别这拥抱的最精准画面表达 但结尾的镜头没看懂 距离摇晃的DV和新的视角中的女主 迷惘不安却也平静舒缓(靠在哥哥背上说“你身上有爸爸的味道”)
1985-1995是香港电影最黄金的十年,期间才人辈出,灵光乍现都成了常态,连现在被定性为烂片之王的王晶和刘镇伟,当年都是兼具产量和质量的效率之王。本片据说是刘镇伟只花了一个礼拜时间就捣鼓出来的作品,帮助李连杰跳出黄飞鸿传统大侠的窠臼,也为正东影业打响开山炮,元奎与李连杰从此走上没羞没臊的幸福之路,成为影史的最佳拍档之一。本片对于李连杰的意义重大,想
1985-1995是香港电影最黄金的十年,期间才人辈出,灵光乍现都成了常态,连现在被定性为烂片之王的王晶和刘镇伟,当年都是兼具产量和质量的效率之王。本片据说是刘镇伟只花了一个礼拜时间就捣鼓出来的作品,帮助李连杰跳出黄飞鸿传统大侠的窠臼,也为正东影业打响开山炮,元奎与李连杰从此走上没羞没臊的幸福之路,成为影史的最佳拍档之一。本片对于李连杰的意义重大,想在极其复杂的香港影视生态环境下自立门户,没有过硬的质量根本就得不到院线的支撑,刘镇伟和元奎文武兼备,最终成品诙谐幽默又不失豪情壮志,张学友的主题曲《青春心》很应景,李连杰塑造的方世玉活力四射,潇洒至极,是其最经典的银幕形象前三。片中的一众配角也是个个出彩,萧芳芳当仁不让,影史最经典的苗翠花没有之一,还有以德服人的雷老虎陈松勇,为情所困的李小环胡慧中,气场两米八的陈家洛郑少秋,一鸣惊人的九门提督赵文卓,以及惊为天人的雷婷婷李嘉欣…何谓经典,以此为界。
好难过,我的解压神器马上大结局了~好好生活真的是部很适合放松的职场轻喜剧,但揭开喜剧的外核,才是我们真正要审视的。好好生活,其实就是一边解决接踵而至的烦恼,一边找寻生活的本真。现在的大家似乎都在焦虑和自我救赎中不停打转。特别是女生。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突如其来的工作难题,大龄未婚,生育压力,职场冷暴力...难以从职场困境和必须面对的生活难题中抽离。剧里描绘的是她们的生活,也是“我”的生活。可
好难过,我的解压神器马上大结局了~好好生活真的是部很适合放松的职场轻喜剧,但揭开喜剧的外核,才是我们真正要审视的。好好生活,其实就是一边解决接踵而至的烦恼,一边找寻生活的本真。现在的大家似乎都在焦虑和自我救赎中不停打转。特别是女生。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突如其来的工作难题,大龄未婚,生育压力,职场冷暴力...难以从职场困境和必须面对的生活难题中抽离。剧里描绘的是她们的生活,也是“我”的生活。可爱爽朗的吴忧,风光无限的情感主播苏菲,有钱有美貌有能力的钱加一,理性的富家女陆蔓。大家都在生活的泥潭里摔倒又重新站起来。剧中每一位女性主角都在用着自己的方式和观念,去打破常规,做出抉择;在琐碎的生活中,以爱为力量,活出自己的幸福,这就是好好生活想要告诉我们的吧~希望我们大家都能好好生活,做自己的主角。
这部影片的一些动作场景出类拔萃,甄子丹为杨丽菁和Berwick之间的一场打斗编排了极其真实激烈的动作,Berwick用一条腿从五个角度向杨丽菁一口气踢出八脚,而甄子丹自己跟他的老朋友John Salvitti,Michael Woods,以及Stephan Berwick的对战则令人屏息凝神。
首先,拿着自动冲锋枪的摩托杀手Salvitti跟甄子丹展开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而甄子丹
这部影片的一些动作场景出类拔萃,甄子丹为杨丽菁和Berwick之间的一场打斗编排了极其真实激烈的动作,Berwick用一条腿从五个角度向杨丽菁一口气踢出八脚,而甄子丹自己跟他的老朋友John Salvitti,Michael Woods,以及Stephan Berwick的对战则令人屏息凝神。
首先,拿着自动冲锋枪的摩托杀手Salvitti跟甄子丹展开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而甄子丹成功地将捕猎者变成自己的猎物。Salvitti的搏击风格有点癫狂的味道,胳膊和手一刻不停,好象得了多动症似的。甄子丹采用侧步和弧形侧踢来对付他,一脚正中胸口,倒霉的摩托杀手横飞八丈踣地不起,这是非常逼真而饱含力度的搏击,展示了对战双方精深的武术造诣。在影片中甄子丹狂风暴雨样的攻击实在令人眼花缭乱,视线很难跟上他的速度捕获其动作的精确轨迹,因此不得不将镜头分解来看。而甄子丹动作的节奏和角度完美无瑕,片中拳拳到肉的攻击必须依靠对手的高度配合,要求极高精密度,对时机的拿捏的恰到好处,以及与对手的同步默契。接下来,Donny又同Woods及Berwick上演了一场极为惊险的街头历险,他一度被二人用绳索拖在摩托车后面,险些丧生利斧之下。但是Donny以一个精彩后踢成功地将Berwick从车上踹了下来并且抢了他的摩托,随后Donny和Woods两人就好象摩托骑士一样,展开颇具古代风致的格斗,Donny用铁锹,Woods用铁锤,打得不亦乐乎。到了影片结尾的高潮,这两个老对手在高楼的平台进行倾世对决,背景是旧日的启德机场,不断有飞机起飞降落,动作风格百无禁忌,甄子丹的招牌飞踢腿法极其引人注目,结合摔跤身法,有力的抡臂出拳,拦截腿法和高速扫踢。与此同时,Wood的攻击也相当迅速而有力。最后,Donny利用woods的判断错误,将他从楼顶上踢了下去。本片中甄子丹在动作设计上具有相当的自由度,设计出的动作场面极富真实性并且火爆激烈,充分显示他于此道得心应手,心随意至。
这个剧情,男主把女主当作他的导航塔,还有男主战友因为不能动了,被困在飞机上只能看着他死,自己逃跑,这些不是在模仿吗
男主一点都不适合这个角色,那种铁血硬汉的感觉并没有,完全看不进去。
相比较于一把青,这个剧的男女主还是太单薄了,无法给人代入感,偶像剧化。非常的普通的一部爱国主义下的偶像
这个剧情,男主把女主当作他的导航塔,还有男主战友因为不能动了,被困在飞机上只能看着他死,自己逃跑,这些不是在模仿吗
男主一点都不适合这个角色,那种铁血硬汉的感觉并没有,完全看不进去。
相比较于一把青,这个剧的男女主还是太单薄了,无法给人代入感,偶像剧化。非常的普通的一部爱国主义下的偶像剧。
……………………………………………………
为啥现在的男主都油嘴滑舌的?太废了,这部剧的男主角完全就是衬托女一女二的,这部电视剧抗战和口水爱情各占一半,有辱抗战的残酷和严谨,此雷剧看着气人,这个主角没有自己抗战想法,完全围着配角在演,整天就知道追着王天鸽转,老是把现代人的油腔滑调带入剧中,男主对于女二号的感情处理的一比吊糟,说实话 还没解放之前,老百姓都是很守旧保守的,男主追女主的戏这么不要脸很难在那个时候见到,拒绝N次,还腆着脸!完
为啥现在的男主都油嘴滑舌的?太废了,这部剧的男主角完全就是衬托女一女二的,这部电视剧抗战和口水爱情各占一半,有辱抗战的残酷和严谨,此雷剧看着气人,这个主角没有自己抗战想法,完全围着配角在演,整天就知道追着王天鸽转,老是把现代人的油腔滑调带入剧中,男主对于女二号的感情处理的一比吊糟,说实话 还没解放之前,老百姓都是很守旧保守的,男主追女主的戏这么不要脸很难在那个时候见到,拒绝N次,还腆着脸!完全现代屌丝逆袭白富美!
哎,我觉得大鹏都胖成这样了就别给自己加感情戏了。又不是实力派多别扭。我特别支持把喜剧拍的有笑有泪,但这对电影的故事和演员演技是有要求的。不是强行加点情怀进去就变得有内涵了。还是煎饼侠的套路,笑点还没煎饼侠密集。说实在的同样是关于音乐关于乐队关于情怀,还没有我昨天推荐的中二病《闪光少女》燃。至少都是少男少女,比看大鹏呲牙咧嘴舒适多了。
哎,我觉得大鹏都胖成这样了就别给自己加感情戏了。又不是实力派多别扭。我特别支持把喜剧拍的有笑有泪,但这对电影的故事和演员演技是有要求的。不是强行加点情怀进去就变得有内涵了。还是煎饼侠的套路,笑点还没煎饼侠密集。说实在的同样是关于音乐关于乐队关于情怀,还没有我昨天推荐的中二病《闪光少女》燃。至少都是少男少女,比看大鹏呲牙咧嘴舒适多了。
2017.9.29
———————————————————————————分割线————————————
说实在的,我只是偶尔在豆瓣上写个影评自娱自乐,没想过有人看,虽然随意,但句句是我的真实想法,这部电影已经热到在豆瓣上写个短评都有人来攻击了?让我想起了以前因为在微博上踩了一下恶棍天使就被脑残粉谩骂的经历。
感谢一楼那位叫我保重的大兄弟。
既然被发现了我就顺道补充一下,我向来对国产电影都抱很大希望,特别是喜剧,当初煎饼侠虽然被很多人批,但我还是义无反顾的支持,我当时的评价是“没有理由不支持正在努力的人”。我认为给年轻导演多一些时间和鼓励,也许我们才能看到中国电影的未来。比如叫兽,大鹏等等,都制作过我之前非常喜欢的网络节目。我认为他们是有才华的,努力又谦虚的草根明星。
你们说的韩国欧巴我也看,但这也并不能证明我就是无脑黑。这是大鹏指导的第二部电影,但我并没有看到我所期待的喜剧效果,我不玩摇滚,也不懂摇滚,我对摇滚的理解无非就是偶尔听听玩摇滚的朋友推荐的摇滚音乐。喜欢的就听,不喜欢的就不听。缝纫机里面的各种摇滚元素,各种音乐节经常出现的摇滚歌手的客串,被渲染过头的摇滚情怀,让一部分人看了倍感欣慰。
那我们这些对摇滚不了解的人呢,我们拿什么觉得欣慰?这和当初煎饼侠请各路喜剧明星客串撩起大家念旧的喜剧情怀有什么区别,而对那些喜剧明星无感的自然就会把重点放到电影的其他方面。其他方面很弱自然就会被批评。缝纫机也是一样。
是的,拍摄手法,道具,都有进步,但也掩盖不了在叙事,人物塑造,故事情节,演员演技,喜剧效果这些方面的缺陷。很多人拿“你所不知道的28件事”引以为豪,我看了,但还是没有改变我的想法,我不认为有了这28件事就能让故事变得丰满,让电影变得好笑,让人物变得立体,也没让我这个摇滚的门外汉感受到摇滚的热情和看到其中的文化,还不如我听一首优秀的摇滚音乐来得直接。
大鹏曾网上喊话,说觉得电影不好看的人可以去找他退票。自信还是自大?电影可以不好看,但要是觉得自己付出了就应该得到所有人的承认,那就很膨胀了。不仅如此,还在高调的卖情怀拉票房,发朋友圈各种卖可怜求拍片,我确实是挺失望的。
电影本身有好有坏,有优缺点,我不喜欢这部电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2017.10.4
节选、编译自Alex Barasch所著的发表于纽约客的文章 节选、编译自Alex Barasch所著的发表于纽约客的文章《Can a Video Game Be Prestige TV?》 编译者:L 很多游戏改编的影视作品失败的原因在于,过于优先考虑还原度而不考虑从一种媒介到另一种媒介的翻译过程中可能丢失的内容。很多改编影视里充斥着定位不清的角色,大众难以理解的游戏圈内部梗,大量无关剧情的世界观设定等。如何吸引原著粉与普通观众往往成为一大难题。 今年越来越多工作室和流媒体选择改编各种游戏IP大作,网飞的众多游戏改编影视就不多说了,派拉蒙+续订了《光环》,亚马逊预订了《战神》真人版影视剧,环球即将推出《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据称HBO已经花费了超过 1 亿美元投入制作此次《最后生还者》的真人剧,希望打破游戏改编真人版屡屡翻车的诅咒。很多人可能看了《最后生还者》第一集会以为这又是个老套的丧尸故事,然而,这部发售于2013 年的原作游戏其实更侧重于考察人性。(著名演员、编剧、制作人菲比·沃勒-布里奇(Phoebe Waller-Bridge)居然也是这部游戏的忠实粉丝!) 《最后生还者》的制作Neil Druckmann称:真正好的改编能够让那些重视剧情的一般观众意识到原来游戏里也有如此精彩的故事。 然而,《最后生还者》的影视剧改编之路实则坎坷。一开始在2014年,美国索尼影视娱乐旗下的Screen Gems电影公司决定制作电影版《最后生还者》,Neil Druckmann委婉地称,这家公司旨在制作“一种特殊类型的电影”。大家众所周知,Screen Gems曾经制作臭名昭著的《生化危机》系列的真人版。电影版《最后生还者》执行高层们总希望把电影做得更大、更性感。Neil Druckmann设想的是类似经典电影《老无所依》(No Country for Old Men)的风格,然而Screen Gems方想要制作类似《僵尸世界大战》(World War Z)的电影,双方想法大相径庭。Neil Druckmann也意识到把一部15小时流程的游戏压缩成一部两小时的电影很不现实。最后,Screen Gems放弃了这个项目。 《驾驶我的车》这部电影涉及一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改编形式。日本新锐导演滨口龙介在这部近三小时的长片中,综合了安东·契诃夫的名剧《万尼亚舅舅》(1898)和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驾驶我的车》(2014),在两部时隔一百多年、且文体形式不同的作品之间,建立了一种全新的叙事。从现代性的尾声回到现代性的发生时刻,我们也因此可以从中了解不同时代人类生活 《驾驶我的车》这部电影涉及一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改编形式。日本新锐导演滨口龙介在这部近三小时的长片中,综合了安东·契诃夫的名剧《万尼亚舅舅》(1898)和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驾驶我的车》(2014),在两部时隔一百多年、且文体形式不同的作品之间,建立了一种全新的叙事。从现代性的尾声回到现代性的发生时刻,我们也因此可以从中了解不同时代人类生活的“错位”。 故事的主要情节是,导演家福的妻子音是一名剧作家,两年前意外去世,丈夫沉浸在自责和悲痛中。当他被邀请在广岛的一个电影节上执导一部戏剧时,导演发现之前与她妻子偷情的男演员也来面试这部戏,最后那位青年男演员和其他人一起入选,导演家福别有用心地让他饰演万尼亚舅舅这个角色。他的女司机十几岁就出来打工,唯一的职业技能是驾驶,但是她的驾驶技艺精湛,让导演产生了敬意和好奇。随着事件的发展,尤其是导演和男演员在车内的一次长谈,女司机渐渐明白,看似高高在上的导演的实际生活,和自己遭遇的悲剧竟然有些相似。在恰当的契机,她也向导演讲述了自己如何“杀死”母亲的故事,并带他看了自己的家乡。 影片中作为“导演”、也是主人公的家福,正在执导契诃夫的名剧《万尼亚舅舅》。滨囗以一种现代的科学语言来推进情节,同时兼有俳句和歌式的抒情,尤其是对剧中人物任何细微的情感、动作,有精妙的把握。在这部戏的排练过程中,家福使用了一种传统的方法——演员们围拢在一起读剧本——种种相似,造成了和契诃夫原作神似的效果。此外,内在于《万尼亚舅舅》中关于绝望、虚无主义、人与人之间爱与信任限度的探讨,也成为话剧演员们自身的困境。 在《万尼亚舅舅》和《樱桃园》中,契诃夫曾捕捉了俄罗斯式的世纪末情结,呈现出平庸文人和新中产者贫乏无趣的生活。而村上春树则对六十年代以来青年的生存有一种存在主义的理解。这看似无关的两个时代、两个文本,就统一在滨口龙介这位“日本电影新浪潮”导演的新作中。《万尼亚舅舅》成为整个影片的戏中戏,这听上去很老旧——在莎士比亚的作品中我们就能看到很多设计精彩的戏中戏。但和传统的戏中戏相比,《驾驶我的车》这部作品聚焦于戏里戏外、角色和演员之间的多层对位,以至于契诃夫及其作品不仅成为剧中的一个参照性元素,而且成为人物活动的支撑,也成为影片的重要结构单元。甚至可以说,剧中人成为影片不可或缺的“角色”。按照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解释,“那些总要企图去表演或表现契诃夫的剧本的人是错误的。必须存在于,即生活、生存于他的剧本中。”我们看到,《驾驶我的车》中的人物就像幽灵一样生活在契诃夫的戏剧语境中,如同导演所期待的,“契诃夫的文本有一种力量,当你说出那些台词,它能拖拽出真实的你”,之后他们按各自的秉性被其吸附、引导、转化、吞噬,最终在话剧的搬演过程中发生奇妙的“顿悟”,这个过程和原作中万尼亚舅舅、索尼娅的“顿悟”是相匹配的。 影片精巧地在主人公家福、他的妻子音、与他一起进行话剧演出的同事以及他的司机美咲之间,建立了一种话剧式的人物关系。故事在整体上是从家福的第一人称视点展开的,但是几个主要角色在剧中占据的叙事比重基本是等分的,这使他们有足够的空间讲述自己,演绎各自平行的叙事轨迹,从而使影片成为一个戏剧式的、多声部叠奏的空间,在人物与人物之间,有一种巴赫金式的对话感,不断拆解、缓和、修复着家福身上的矛盾冲突。 影片致力于使家福与周围的人发生一种契诃夫戏剧才会有的化学反应,它取决于人物在看似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抒情性场景和生活细节的展开中,渐渐产生一种关于生命意义的顿悟。家福身上这种顿悟和转变的发生,主导性的契机在于他在妻子音去世之后和自己的女司机美咲、话剧演员高月及饰演索尼娅的手语演员之间的多重交流。在这个过程之中,家福作为话剧导演的身份,潜在地暗含了一种契诃夫式的作家个性:作为俄罗斯甚至是世界范围内现代戏剧的奠基人,他的作品很大程度上被他伴随着抒情的手术刀式的精确所标记,因此,对人物进行冷漠的医学观察,成为世界范围内某种典型的作家癖好。这种艺术家做派使丈夫家福最初对妻子的外遇对象高月采取居高临下的“观察家”的态度,但回过头来,在跟他的演员和司机的多个回合的交流过程中,他意识到了这种观察并非在道德上天然中立。高月说:“我很喜欢音的剧本,尽管你们不是同一个人,但是我发现你们都有一些特别的互相呼应的细节,你们是在以各自的方式完成同样的追求。”他实际上也在观察家福的反应。作为话剧导演,家福想要用冷静的作家目光审视自己周围的人,尤其是高月。作为惩罚,他让后者饰演万尼亚舅舅,并提醒他,“尝试专注于你的文本,你需要的不是表演”;他也如此对待自己有外遇的妻子。从《神曲》中的保罗与弗兰西斯卡,到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作家们已经意识到,现实中的很多困境,来自过着平凡生活的人们对于文学形象的摹仿性欲望。在《驾驶我的车》中同样如此,不过洞察这个现象的导演有一个邪恶的企图。但通过七鳃鳗故事的不同结局,他发现,正是自己对妻子不闻不问的观察,使妻子坠入深渊。就像七鳃鳗故事之中的那个男孩,明知自己家里出现一个闯入者,甚至发生了凶杀案,却装作若无其事。音看到自己的丈夫对自己不忠行为的无所作为,正是这一“不作为的作为”,向她揭示了生活无法忍受的深渊。就像女司机所说的,我们不应该把人想得过于复杂,当我们想要直视他人身上的深渊的时候,首先应该做的不是冷静地剖析他人,而是直面我们自己深处那些无法言说的部分。家福终于意识到“戏剧性摹仿”不得不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否则《万尼亚舅舅》这出戏只能前功尽弃地中止。在高月因为犯罪被抓走后,他不得已替补了高月的角色。 当然,滨口龙介无意于仅仅制造一个关于出轨、背叛与信任的家庭情节剧,尽管在表层和主线上,这是不可或缺的。在情节的倒转中,艺术家的手术刀式的冷静观察首先被解构,在道德上这种“观察”变得暧昧不清,甚至造成了亲密关系上无法挽回的恶果。“最终我们能做的,是忠于自己的内心,并按照想要的方式实践自己。如果您真的想观察一个人,那么恰当的方式,就是先对自己的内心做好充分的观察。”这给对契诃夫戏剧的搬演提供了附加的含义,影片成为对契诃夫式作家人格的指责。在话剧的意义上,影片呈现了不同人物之间世界观的不可通约性,每个人“各司其职”,司机做司机的事,演员做演员的事,猎艳高手做猎艳高手的事,都做到了本真和挚爱。最初,家福把高月作为自己妻子不忠行为的恶劣参与者,默默注视他的一举一动。但在剧情的发展中,我们看到一个可怕的对位——妻子和高月实际上也注意到家福的“看”,彼此的凝视构成了一个镜像叠加的“看中看”。影片中有一个闲笔,我想只有在“看中看”的框架中才显出编剧的用心,即家福和高月谈话时,两次被陌生人所偷拍,甚至第二次偷拍发生时,家福还打了那个家伙,这也导致其最后被拘捕。我们始终不知道拍照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这么做。这样的事在生活中经常发生,即使不问为什么,我们也觉得可信。但我们可以假定,他知道二人与音关系,想要看他们的热闹;或者,他是现代社会随处可见的拍摄陌生人的人——导演借此控诉了影像的暴力;或者,他是知道高月狎亵的私生活的看客;再或者,他只是对导演感兴趣的某个剧谜…… 在家福和女司机之间,是另外一重对位。如果女儿活着,已经23岁了,和女司机美呋年龄相当。这在家福和美呋之间建构了一种隐约的父女关系。二人也都是负罪的人,高富“杀了”的妻子,女司机“杀了”的母亲,他们都认为自己应该对亲人的死亡负责。二人相遇的地方,是另外一个象征性的地名:广岛,一个日本民族主体被杀的地方,一座被二战摧毁的城市,和平纪念公园的所在地。爱女的夭折,母亲在雪地中的葬身,都带有集体创伤的痕迹。危机不单单是由于婚姻的困境,这个“夭折”的婴儿,在大江健三郎、石黑一雄的作品中都曾出现,毫无疑问指向战后日本文化的“重生”。故事中不断漂浮的自我、他者,我们对自己的责任、我们对他人的责任,“宽恕”的限度何在,我们应该如何“赎罪”,很显然也是一个“民族寓言”文本,关于日本是否应该承担战争责任,如何承担战争责任,日本作为主战国如何又成为受战国,普通人如何既是刽子手又是被害者。在美呋和家福身上,也累积了阶层、出身、教育等方面的差异,而在差异中显现的命运的可比性,更把这种个体的“赎罪”变成一种广泛的选择。在美呋的自白中,我们知道她已经跟自己的母亲“和解”,而这正是家福被启悟的地方。他知道,是时候放下对妻子的冷漠凝视,放下在镜像迷宫中凝视他人的艺术家冲动,仅仅单纯地体验“爱”,不管对方是否双重人格或发生了背叛。美呋在某种意义上是影片中的“普通人”,也像是影片的一个“隐含观众”,她话不多,表情漠然,内心生活就像一个黑匣子,很少向人敞开,她总是在事务性的场景中才会开口,说的也都是朴素的话,她在影片中作为司机,也是“摆渡者”,也是普通人性的代表,衔接起不同场景中的情节链条,还是家福“独白”的天然受众。这就像肉身化的观众,通过她,观众代入自己。她的故事的前因后果,我们只能通过她自己的讲述才能知道,即使在最后,她跟导演一起回到自己的故乡,看到的也不过是被白雪覆盖的坍塌的房屋旧址,什么也无法说明。影片中所有的故事都可以在其他地方得到求证,只有司机的故事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证实。在探访她的家乡的路程中,出现了一个消音的片段,其奢华程度不亚于戈达尔《法外之徒》中沉默的一分钟。汽车从都市进入荒郊,穿过隧道、经过轮船,经过黑夜与白天,从嘈杂的市井驶过白茫茫的大地,就像一次深入潜意识的旅行,也意味着这个“抵达”就像梦一样不真实。在写实的层面上,这种处理也说得通,正如在汽车中驶入冰天雪地,我们经常进入万籁俱寂的状态。 然后是第三重对位,索尼娅的扮演者(手语演员)和她的丈夫之间甜美的爱情,与家福和音之间破裂的爱情构成对比。看似不相关的几个人物,其实围绕家福的困境构成了复调的生命轨迹,通过这些人物身上的陌异性,影片展现了外在于家福的生活逻辑和世界观,也显示了在它们敞开的过程中,家福身上产生的精神呼应。 滨口龙介的特殊之处在于,他巧妙地把话剧和电影两种不同媒介的特异性放到前台,在展示契诃夫剧作搬演过程的同时,从来没有想要忠实于原作的结构,而只是采撷了其中个别人物富有象征意义的对话。“念独白”这种特殊的排练方式,看似还原了戏剧搬演的场景,实际上也展现了搬演行为的虚构性和非话剧性。影片重点突出了索尼娅、万尼亚舅舅这两个角色对话的张力,穿插了“万尼亚舅舅”饰演者高月与台湾女演员的暧昧关系,但其中特别被强调的段落,都和电影中的角色有着强烈的互文关系。比如契诃夫原作中沃伊尼茨基(万尼亚舅舅)的台词:“我把自己的生活糟蹋了!我有才能,我有知识,我大胆……要是我的生活正常,我早就能成为一个叔本华,一个陀思妥耶夫斯基了……咳,我怎么谈到题外去了!我快要疯了……母亲哪,我真没了希望了!”关于万尼亚舅舅的台词,充满虚荣、无病呻吟和迟到的悔悟,和现实中高月的生活构成呼应。 影片使用了包括韩语、日语、中文、英语、手语在内的不同的语言,从而提喻了全球化时代人们交流的困难,这种对人与人之间交流对话的不可能性的呈现,实际上是反戏剧的。戏剧往往假定通过单一介质的台词来传达主要情节,否则人物之间是无法进行有效对话的。但家福导演的整部剧就像一部“无声的戏剧”,角色只有通过翻译、台本提示、字幕才能够实现对话。但在电影中,这种怪异的搬演方式凸显了人与人之间交流的不可能,翻译对话的不可能,这种相互理解的深渊,正是影片的主题。媒介上的失效成为影片精心设计的表意内容。 契诃夫的话剧《万尼亚舅舅》,被批评家视为通过抒情性的沉默展现了现代人的绝望和交流的困难,而滨口龙介则巧妙地把这种沉默表面化、电影化。它引入了一个不会说话的手语演员索尼娅,使“沉默”人格化,在聒噪的日语、英语、韩语、华语之间,人为地留下了空隙。正是通过影片的特写和近景镜头,我们才能看清索尼娅的手指、面部表情如何精准地传递出通过台词所无法传递的内容。这样就把契诃夫标志性的无声、无形的“静默”和抒情性台词进行了可见化的处理,体现出滨口龙介对电影媒介的关注。话剧中原本存在的长久、无声的“对话”,只有通过长时间的沉默和静场来完成,然而这种处理在电影中是不经济的。作为替代性方案,滨口龙介提供了直观的关于面部表情的颅相学观察,化不可见为可见,使契诃夫的“话剧”电影化。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录音”之中,《万尼亚舅舅》的录音把话剧的文字“念”出来,而且是经由亡灵之口。在这个意义上,“音”这个名字有双重的含义,她在后半段确实只以声音的形式存在;她也是契诃夫剧中一个未登场的演员。 围绕着高月、美呋和索尼娅,也形成了精神分析的地形学,三个人分别是本我、自我和超我。影片在结构上把重点转向戏剧人物和现实中扮演者之间的互动与碰撞。这种精神分析向度上的解释空间,想必不是导演和编剧有意为之,但是确实使影片围绕家福构成三元互动的关系,我们看到这三重人格如何从最初的不匹配,随着故事渐渐铺垫发展,到结束的时候,完美地在家福身上达到平衡,也意味着他生命中最重要危机的缓解。这当然也契合于《万尼亚舅舅》的题旨,就像索尼娅最后念的:“我们要继续活下去,万尼亚舅舅,我们来日还有很长、很长一串单调的昼夜;我们要耐心地忍受行将到来的种种考验……”——也成为影片结尾的台词。之后,就是恢复正常生活的美呋,如何到韩国生活,带着那对韩国夫妇的狗,度过平凡的一天。影片实际上把希望寄托在现实中的弱者身上,无论是美呋还是手语演员,现实中很少有人关心她们在想什么。但她们被赋予救赎的希望,她们来自“非语言”的世界,最终以其沉默与坚韧的价值,战胜了艺术家世界的虚无。 通过这些巧妙的设置,我们发现契诃夫原作的电影对等物并不是塔可夫斯基或安哲洛普洛斯,相反是一个以台词和对话见长的导演滨口龙介。《偶然与想象》《欢乐时光》等片中舞台剧式的的对称场景、直面第四堵墙的走位、乐队指挥机位的设计,以及充满话剧腔、强调精确性和叙事引导的台词,在这部影片中得以保持。正是因为他的角色对表情、肢体语言、台词和对话的专注,才对契诃夫原著中不可还原的抒情性场景进行了巧妙的转码。改编者的意图并不是忠实于原作的结构,相反,是在戏剧人物和现实的演员实际生活之间进行类比,从而呈现出一个关于“艺术再现”的问题,即契诃夫的文本如何把从事搬演的工作人员吸附到自己原作的语境之中,从而吞噬他们,这和《纽约提喻法》是同一个故事的不同版本。最终,影片中人物的牢骚、追问都引向了一个共同的主题:我们如何审视他人身上的深渊。根据美呋的解答,我们在审视他人之前,首先应该做的是简化问题的复杂性,先确认“爱”的存在;同时,我们应该先审视和剖析自己的内心,而不是把手术刀对向别人。 在艺术问题上,滨口龙介没有偷懒,他从电影形式的角度对契诃夫的“素材”进行了处理。这体现了改编问题上的一种方法:就艺术文本作为“素材”而言,它和现实作为原始的素材相比,并没有任何的优先性。这份见解或许能帮助我们把关注的焦点转换到电影如何对话剧的原文进行有说服力的转化。这是一个相对抽象的问题,我想这也是从《万尼亚舅舅》到《驾驶我的车》给电影改编话题的一个启示。 本文刊于《289艺术风尚》2022/02游戏改编影视的翻车诅咒
与切尔诺贝利制作人Craig Mazin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