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为一个喜剧演员，你要不停地把自己身上好笑的东西找出来，然后把那些笑点掏干净以后，有时候会感觉生活变得索然无味。”
卜宇鑫
（文/免葱）穿越“77剧场”排练厅间的走廊，听着从排练厅门内传出的风格迥异的舞台腔，感觉自己短暂地穿梭在一个又一个平行世界之间。我打开其中一间排练厅的大门，从热火朝天的排练场上把我的专访对象卜宇鑫从他的戏剧世界里“抓”了出来。时间紧迫，不容我们找间逼格高些的咖啡厅听着音乐喝着茶，大聊艺术人生的真谛，我们俩坐在排练厅门外供演员们休息的长凳上，一人手里拎了瓶矿泉水，随意地寒暄了两句就进入正题。阿卜神情略带倦色，享受着高强度的排练工作中间片刻的放松。
实不相瞒，这可不是我和演员卜宇鑫的第一次见面。作为编剧，我们一年前曾经有过合作。看过他无数次排练，也看过他不少现场演出的我，见多了他在排练场上聪明灵动，平均每五分钟能出一个喜剧点子，头顶闪耀着智慧的光芒的样子。也见识了舞台上，他往原地一站就是个笑点磁场，即使只是抛一个眼神，动一根手指，也能把整个舞台的重心牢牢锁在自己身上，轻轻松松笑翻一大票观众的风采。总得来说，阿卜过去给我的感觉就是“热闹”，以至于他今天突然间这么“文静”，着实吓了我一跳。
他跟我坦白，这才是他舞台下的日常状态。
“作为一个喜剧演员，你要不停地把自己身上好笑的东西找出来，然后把那些笑点掏干净以后，有时候会感觉生活变得索然无味。”看我一脸“不明觉厉”，他又赶紧澄清，“倒也不至于抑郁，就是有时候会郁闷吧。后来我就发现，人胡思乱想，还是因为太闲了。真正忙的时候，排练之后，回到家窝在角落里，真的什么都不愿意想，什么都不愿意说，什么想法都没了。”我有点怕他真的“什么都不愿意说”了，结果，提到舞台，提到表演，他还是絮絮叨叨地，和我聊了不少干货。
他是台上的“戏精”
不同于大多数演员的事业发展轨迹，卜宇鑫更早地被人们所知，是他在2015年的3月，参加了一档湖北卫视的综艺节目《我为喜剧狂》之后。这段经历让他比起一般的舞台剧演员有着更多的粉丝群体和更大的知名度。他并没有选择“趁热打铁”，走直接通过综艺节目继续炒作知名度这条路，而是回到戏剧舞台上，老老实实地演起了话剧。他告诉我，在参加完《我为喜剧狂》之后，立刻收到了许许多多综艺节目的邀请，说是要把他包装成“综艺大咖”。
“我就想，’综艺大咖’？好像和我想做演员的初衷离得有点儿远，这不是我的梦想，所以我就拒绝了。“
惊讶于他对演员这份职业的坚持和执着，对于他的这份“轴”劲，我们又接着聊了许多。
问：网络时代之后，网剧和网大这类东西肯定也很缺演员啊，你一定也不缺这样的机会吧？对此你什么态度？
卜：影视的机会也很多，比如说网络大电影，现在太多了，有好也有坏。所以我还是希望接的时候能有一个我自己的标准，不会轻易为了上镜去演一些戏。
问：那你现在是把工作重心放在舞台剧上了吗？
卜：我内心最爱的还是舞台。很多人都觉得说，做影视，挣得多，曝光率也大，这个我也承认。但我一直记得王劲松老师有一句话，他说“舞台是一个演员积攒能量的时候，镜头是一个演员释放能量的时候。”你在舞台上积攒了能量，再去镜头面前释放，释放完了，你还是得回到舞台上来积攒，这是一个循环。不能只释放不积攒，那过不了多长时间，我自己的能量就干涸了，没有可以释放的了，到那时候才可怕。
问：你碰见过在舞台上拼尽全力，但是观众还是不笑的情况吗？
卜：有啊，多了去了这种情况。
问：那怎么办？
卜：不笑就不笑呗，舞台上你要告诉自己，不笑并不代表我演得不好。其实好多喜剧演员都会面临这种问题。
你想像一下，如果我把一个没有学过表演的你，毫无准备地扔在舞台上，然后聚光灯打着你，底下几千几百号儿观众盯着你看，就让你在上面待五分钟，你可能觉得这是你人生中最漫长的五分钟。
但其实一个演员要学会习惯、享受舞台上那种孤独感，我们在舞台上其实是在享受那一种注目，然后在这种关注之下，把握自己的节奏，不会因为说台下有没有反应而改变自己的节奏。我以前演的戏的一个导演说过，“演出过程中千万不要给观众下跪。”跟我想说的差不多是一个意思，有时候你越努力，越想取悦观众，你节奏就全乱了，反而效果更加不好。
身为演员，身为创作者，其实我们也是人。不可能一上来就把所有的包袱都想到百分之百，让所有人看到都觉得可笑。我认为好的表演是一场比一场效果好，这次这个地方不好笑，包袱没抖出来，观众的反应会给我们一个反馈，我们下去再调整。下一次一定比上一次好。
他是台下的“戏痴”
按照惯例，采访一个人，你得问问他有什么日常爱好。问到阿卜的爱好，他沉默了一会儿，我本以为他会列举出一大串，毕竟“好玩儿”的人一定得爱玩儿才行啊。可他想来想去：“滑雪……健身……没了。”没了？我还真有点儿不甘心，继续追问起来。
问：可健身也只是作为一个演员保持外形的必备工作吧……还有跟演戏无关的吗？
卜：因为，说实话，身为一个演员，现阶段的压力真的很大。运动可以让你把脑子放空，你可以什么都不用想，我觉得算是一种发泄吧。
问：能谈谈你的压力吗？
卜：你比如说，我一心想要做一个好演员，但前提是必须活下去，所以你就要不停地接活儿，但是不一定接的所有活都能让你成为好演员。在心理上，演员是我的职业，也是梦想。我是把梦想当做职业了，这就让我压力更大一些吧。
问：看来你这是一门心思琢磨演技了，那你有没有为了创作而想办法丰富自己？
卜：这个可以有，比如说我喜欢逛豆瓣，看一些大神啊什么的技术贴。我是一个对未知的东西感兴趣的人，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心。我有一个习惯，别人说了个什么，如果我没听说过，马上百度。所以断断续续也接触了不少。我老师有一句话，说做演员要保持“孩子般的天真”。
再然后就是养成观察生活的习惯。比如说我们坐公交，坐地铁的时候，别人就是拿着手机在那看，对于一般人来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但我如果坐公交，绝对不会盯着手机看，在我眼里，人和人之间是有关联的。我在大脑里把他们都联系在一起，你比如说谁踩了谁一脚，谁跟谁吵起来了，这些人与人之间产生关联的微妙又有趣的地方，我就会想把这些经过艺术加工，放大，放在舞台上，形成效果。
我觉得喜剧是一门真正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一门艺术，我们从生活里提取的素材，为了放到舞台上让人觉得好笑，必须要能超出一般人的想象，这就是高于生活。
他是善演喜剧的演员，他不是“喜剧演员”
从夺得《我为喜剧狂》的亚军开始，“卜宇鑫”这个名字似乎和“喜剧”二字难舍难分，在此之后，他接的所有作品，几乎都是喜剧。阿卜身上有一种与生具来的搞笑天赋，这让你很难想象他在毕业大戏上一脸严肃地表演《萨勒姆的女巫》里为良知而献身的约翰.普洛克托的样子。他和喜剧之间的缘分是如何开始的，他又打算带着“喜剧演员”的身份走多远？在这一点上，我也有些好奇。
问：你是怎么发现自己特别有喜剧天赋的？有为了演好喜剧做什么努力吗？
卜：最开始是在演小剧场话剧的时候，为了活跃气氛，在排练现场经常给大家讲段子，导致大家都觉得我是个逗比。然后一点儿一点儿的，导演就也觉得我比较适合演喜剧。但是真正开始专注做喜剧还是在我参加《喜剧狂》的时候。做过的努力……首先是加强自己肢体语言表达能力，其次为了接地气，观察生活尤为重要，你得把生活中点点滴滴好笑的东西记录下来，放大，加工成喜剧。
问：从《我为喜剧狂》到《劳山道士》到《爆笑夜现场》，你演得大部分都是喜剧角色，所以你会给自己定义只做喜剧演员吗？
卜： 其实……我还挺介意别人说我，说“他只是个喜剧演员”的。什么叫“喜剧演员”，什么又叫“悲剧演员”呢？演员就是演员，只是我本阶段比较擅长喜剧，又喜欢喜剧，我为什么不去做？但我本身不喜欢被贴标签，还是想被当作一个纯粹的演员看待。
问：这么说你还是会尝试其他风格的东西？
卜：现阶段我觉得喜剧是被需要的，你比如说金凯瑞，他演的喜剧就被美国人所需要，所以他就在美国受到欢迎。现在的中国人同样也是如此，需要喜剧，需要找个理由笑一下，快乐一下，作为一个演员，我真的希望去做大家都需要的东西。
如果有一天，我能满足大众对比如说正剧，文艺片的需要的时候，我照样可以去演这些，我只是一个演员，我不是“喜剧演员”。
问: 那你怕不怕总演喜剧，然后被观众贴了撕不下来的标签？
卜：那到是不怕。 我最崇拜的中国大陆演员就是黄渤老师。黄渤老师让我最佩服的一点就是，你看他最早让人知道的是《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等等一系列喜剧电影，但是在他演《亲爱的》的时候，你看过那个电影吗？演技简直就，我的天呐，太棒了。那个时候你还会觉得他只是个喜剧演员吗？大家就会看到他只是一个演技很棒的演员。只是在他还不被大众所认知的时候，他是靠喜剧走到大家的视野里，然后再一步一步地被大家全方面的认可。
我觉得我也是一样，不管是人生轨迹和演技，都应该学习他。
“演员就是演员”
在《我为喜剧狂》中获得名次之后，阿卜在电视访谈中谈到了自己只身闯荡上海，为了一碗56块钱的拉面心疼一整个晚上的经历。如今几年过去了，他上过电视，演过网大，排过不少小剧场话剧，说起现在“有戏演，有钱赚”的状态，他半开玩笑地对我说：“我现在是有工资的人呢！”表露出来浓浓的满足感。一谈到最近出演的舞台剧，阿卜的眼神立刻亮了不少，之前的倦意也一扫而净。看来即使离开了排练场，“表演”依然是最另他兴奋的话题。
问：能不能谈一谈《爆笑夜现场》的创作初衷是什么？
卜：这部剧演出模式有别于传统舞台喜剧，整场演出不是由穿连始终的一个故事撑起的，而是分为6个段落，每个故事大约10-15分钟，各个段落独成一体，这也是目下比较时尚的舞台剧呈现方式。
问：我看过之后感觉在形式上还蛮新颖的，是不是也有一些实验的性质？
卜：这部戏更类似于一个“秀”，你看像开头那个健身房的片段，其实是在有意的尝试一种“脱口秀”的形式。我本人喜欢脱口秀，但是对脱口秀接触比较少，也没有现场去看过脱口秀的表演，做整场我觉得有点没底，但是我想在这里用《爆笑夜现场》做一个尝试。想做好确实很难，但是我做过了就对它有一个大概的把握，以后会更多的加入这种形式，下一次再多多加工和创新。
问：觉得达到你们要的效果了吗？
卜：我们要的效果和这部剧的名字一样，《爆笑夜现场》，首先是笑，然后是现场直观的感受，比较简单粗暴，就是想要观众看了能够笑起来，不想传递什么太深刻的思考。我觉得还算基本达到效果吧。
提到high翻全场的那场戏，他露出了有些小得意的微笑，像个考试得了100分的大孩子。看到他对于舞台的执着和对于表演这份热爱，我禁不住想要知道他作为演员，对自己的“终极期待”。本来以为这对他大概算是个新颖的问题，毕竟没有几个人真正能在年轻的时候就想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然而我问题还没问完，阿卜就立刻理解了我的意思，如事先准备好一般，跟我谈起了他的“终极理想”。
“其实有很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包括我的家人啊朋友啊什么的，总问我你做这个，你最后到底想做什么。我一点儿也不骗人，我做演员，真的从来没想到大红大紫。我的终极理想就是希望别人提到我的名字的时候，把我当作一个好演员来认可我。希望有一天，人们提到我，就像以前人们提到人艺那些老前辈、老艺术家们一样，不是说有多红、多成功，但是演的确实不错，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由他的话想到了一部由金基德编剧的韩国电影，虽然内容讲了一个怀有梦想的演员出名后忘记了自己初心的故事，但电影的名字，《演员就是演员》让我很想用来评价眼前的阿卜。悲观如金基德，喜欢提出“任何人在欲望的诱惑面前都不得不低头”的假设。然而我却相信一个从心底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即使眼前迷雾重重，也终能抵达内心深处笃信的彼岸。阿卜在我看来，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访问结束，他将手上的矿泉水一饮而尽，起身回到排练场继续开始工作，留给我一个忙碌的背影。
认真、执着、淡然、还有对舞台那种近乎偏执的热爱，成了阿卜给我的最新印象。我思虑许久，是否应该在此基础上把他渲染成一个“逗比”，才让看惯他一身喜感的人觉得更加可信一些呢？也罢，就让我们在这次访谈中读一个不一样的阿卜，就让他把那份“热闹”，留给最爱的舞台。
《爆笑夜现场4之笑面青春》演出信息
出品公司：北广合意国际文化传媒（北京）有限公司
演出时间： 11日17日-12月11日
演出地点：青蓝剧场（东城区东四十条24号青蓝大厦3楼）
演出时长：90分钟，1个小时30分钟左右
购票平台：大麦网、微票、逗角喜剧票务平台微信公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