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里斯·夏侯:尝试去理解疯狂 并让疯狂的人歌唱

时间:2021/11/26 21:03:45 阅读: 0

[导读]正当我们感叹法国“新浪潮”导演相继陨落之际,不知不觉地,诞生于上世纪 40 年代的法国导演也已开始排队上天堂。今年10月7日帕特里斯·夏侯也因肺癌在巴黎去世,享年 68 岁。

帕特里斯·夏侯:尝试去理解疯狂 并让疯狂的人歌唱

图片来自网络

正当我们感叹法国“新浪潮”导演相继陨落之际,不知不觉地,诞生于上世纪 40 年代的法国导演也已开始排队上天堂。去年是克劳德·米勒,今年则轮到帕特里斯·夏侯(Patrice Chéreau)。当地时间 10 月 7 日,夏侯因肺癌在巴黎去世,享年 68 岁。

帕特里斯·夏侯(Patrice Chéreau)可能是许多人心目中现代歌剧导演的定义性人物。1976 年他和皮埃尔·布列兹在拜罗伊特打造了百年纪念版瓦格纳《指环》,让世人用全新的眼光观看这一音乐文明中的奠基作品。他不仅上演了引人注目的英雄传说,而且这一版《指环》被改编成了系列电视节目(十集),将歌剧带进了我们的客厅。这是活生生的寓言,老百姓会看到人为了攫取权力和财富能够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建议政客们在上任前都应该看一看。夏侯本不是拜罗伊特的首选,但他的《指环》比任何瓦格纳圈的人都要有影响。虽然他制作过不少重要歌剧,但歌剧导演并不是他的主业,在法国,他被视为戏剧权威,地位与彼得·布鲁克(Peter Brook)和让-路易·巴侯(Jean-Louis Barrault)相当。他还是一位电影导演,导过危险而精致的《亲密》(Intimacy)和《被迫害妄想》(Persécution)等许多影片。

2010 年夏天我去他巴黎的住所采访,65 岁的夏侯看上去还挺显年轻。

L=诺曼·莱布雷希特(Norman Lebrecht)

C=帕特里斯·夏侯(Patrice Chéreau)

艺术之家

L:凡是欣赏你那勇敢过人的现代版《指环》的人,要是读到你最喜欢的音乐竟然是莫扎特,恐怕会大跌眼镜吧……

C:我最喜欢的音乐应该还是瓦格纳,我也喜欢莫扎特,但是要制作莫扎特的作品很困难。我试过导演《唐·乔万尼》和《女人心》,后者相对成功些,但其实很难。要把故事说好,要梳理出一种人物心理的逻辑线索……

L:是因为它和我们离得太远了,还是因为你非常现代?

C:因为瓦格纳的歌剧改变了规则。之前的作曲家都要写咏叹调,有头有尾,还有合唱、二重唱、四重唱、六重唱,这在形式上很有趣,但放到舞台上就很难呈现。瓦格纳回到了戏剧的根源,回到了古希腊戏剧、莎士比亚,沃坦有李尔王的影子,还有安提戈涅,还有希腊神话的人物形象。瓦格纳的作品让我更能做好本职工作。

L:所以对你来说,瓦格纳先是戏剧,然后才是歌剧?

C:都是。正如很多指挥说的,歌剧也应该是戏剧,因为如果不是,就很难提出观念。如果要把一部作品搬上戏剧舞台,它的形式应该只适合舞台表现,而不是其他媒介。瓦格纳作品就是为剧院而作,它驱使我去探索人物的心理深度,寻找故事的结构,作品中的对比驱使我去探索舞台上的生与死、爱与恨。

L:你先学了音乐还是先学了戏剧?

C:我从戏剧起步,从小就想当戏剧导演。打从我明白剧场里发生的一切后——也就是说有个人在打点一切,他不是在当领导,而只是在管理许多很细碎的事情——我就想成为那个人。

L:那么你是怎么接触到戏剧的呢?你出生在法国西部的一个小镇,今天的人口也只有七百多人……

C:因为战争,我父母和祖父母离开了巴黎,他们不是难民,但在乡下养孩子、找食物要比在城里方便得多。我生在 1944 年,战争一结束,我们就搬回了巴黎,住在塞纳河边的公寓里,所以我一直是个巴黎客。我父母都是画家,他们的家跟我现在这个差不多大,到处都是铅笔、画刷、颜料、画布,这就是我成长的环境。一开始我也画画,但突然很快就迷上了戏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歌剧是后来的事,在我小有名气以后,有人邀请我去意大利导演歌剧。

夏侯看了 14 遍弗里兹·朗的《M 就是凶手》,在他看来,戏剧和电影是可以相联的。

L:电影呢?你小时候常去电影院吗?

C:我常去电影院,离高中学校 100 米的地方就有家电影院。

L:最先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电影有哪些?

C:德国表现主义,弗里茨·朗。我十三四岁时第一次看《M就是凶手》,看了 14 遍,全部烂熟于胸。还有一些经典默片,还有奥森·威尔斯的《公民凯恩》、《阿卡丁先生》。当然,威尔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是因为他也是戏剧出身,我脑子里立刻能够把电影和戏剧联系起来,立刻觉得我可以两者兼顾。

L:你成长的教育环境是怎样的?宗教式的还是自由思考的?

C:我的成长环境有点怪。我妈是天主教徒,我爸是彻底的无神论者。所以家里有点儿紧张,总是有两种可能性。

L:政治上呢?他们左倾吗?

C:政治上我应该算是自学的。我 16 岁时阿尔及利亚战争还在继续,那个时候人人都要决定站在哪边,是阿尔及利亚继续从属于法国呢,还是让阿尔及利亚和平地独立。我选了后者,还上街游行,结果被送进大牢关了两天。1961 和 1962 年真是巴黎的美妙年代,虽然很艰难很暴力,但也很有趣,它塑造了我的性格。

L:戴高乐重建了秩序,然后你在这个强势政权的治理下完成了学业?你是反对者吗?

C:我是反对者。我们很高兴戴高乐让阿尔及利亚独立,这也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但阿尔及利亚战争之后,法国右翼掌权,我们就成了反对者。

L:你的好几部电影里有扭曲的家庭关系,还有不少同性恋主题,比如 1983 年的《受伤的男人》(L’homme blessé)讲一个年轻人的出柜,《死亡诗篇》(Son frère)讲一对兄弟,这些电影是在演绎你青春期时无法跟父母分享的情结吗?

C:在家里绝对不会讨论那些事情的。《受伤的男人》跟我的青春期很有关系,跟我的性取向也很有关系,我大概 19、20 岁的时候搞清楚了自己的性向。我对之前的两部电影都不太满意,拍第三部电影时我突然觉得应该谈谈我自己,我应该袒露真实的自我。我记得在旧金山展映时,同性恋社区激烈地反对这片子……

L:什么?反对吗?

C:因为这片子很悲伤,讲的是同性恋的不幸。他们当时不喜欢那样。再后来就根本不能谈同性恋了,1981、1982 年艾滋病出现了,“同志”的境况非常艰难。

L:当你进入戏剧界时,是当演员还是导演?

C:我从来没想过当演员,我对表演不感兴趣。但是在缺人手的时候我也会参加演出,因为当导演就是要干所有的事,包括表演。

L:你 20 岁时就在大学里导演了第一出戏剧,是维克多·雨果的冷门作品《干扰》(L’Intervention)……

C:对,那戏很糟糕。你知道,20 岁的人总想着要演些别人从来没演过的东西,所以雨果的一部没人知道的作品(没人知道、也没人演过正是因为它不好)吸引了我,我就说我来导!这事儿发生在刚刚高中毕业、浅薄无知的年轻人身上很正常。

L:那么你觉得年轻导演应该从经典开始?雨果、契诃夫、莎士比亚?

C:这倒没想过。我当时就想着要开始,要做事情。第一部戏是雨果的,第二部是洛佩·德·维加 (Lope de Vega)的,第三部好像是马里沃 (Pierre Carlet de Marivaux)的,都不是常规剧目。我等了很长很长时间才开始导演在世作家的作品,因为我后来才发现同时代人的作品更有意思,他们在描述我们生活的世界。

《死屋手记》讲的是上个世纪的囚犯集中营,夏侯认为雅纳切克选择这个题材创作歌剧是很有勇气的。

L:你 22 岁时就开始经营剧院了,是不是当管理者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C:不光是那样。在那个年龄阶段,我想让自己有用。我觉得在制作戏剧或者电影时,与其当导演等着别人说“我们没有预算”,不如当那个对别人说“太贵了,要删节”的人。只有你能自己决定并控制预算,才能获得更大的艺术自由,你可以决定把钱用在哪些地方。年轻时候我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想了解学习。25 岁时我管的剧院破产了,吸取了不少教训。当时我用自己名字开的公司,所有欠的债都算在我头上了。

L:那你怎么办?

C:我离开法国去了意大利,然后花了 20 年才把债还清。吃一堑长一智,我在意大利就是客座导演,不当剧院老板了。

拜罗伊特的“指环”

L:你在米兰导了莎士比亚,后来还导了罗西尼的歌剧?

C:罗西尼是我导演的第一部歌剧,也是我在意大利的第一份工作。

L:第二部歌剧是在巴黎歌剧院导演《霍夫曼的故事》,然后你就被召去了拜罗伊特?

C:千真万确。我不是拜罗伊特的首选,他们想邀请的导演比如英格玛·伯格曼、彼得·布鲁克拒绝了,还有一些导演比如彼得·斯坦因 (Peter Stein)被他们炒鱿鱼了,因为他想做删节。然后沃尔夫冈·瓦格纳说他要“清除拜罗伊特的纳粹影响”,不管有没有权,沃尔夫冈给人的印象是他不断地致力于这项工作。

L:跟我详细说说你是怎么接到电话的?

C:皮埃尔·布列兹的秘书给我打的电话,因为拜罗伊特决定布列兹可以选择导演,彼得·布鲁克、彼得·斯坦因什么都是他想选的。秘书不太搞得清楚状况,她说布列兹先生想请我去导演一个“贝鲁特音乐节”,当然我说我可不想去黎巴嫩。但因为是布列兹,我还是给他回了一个电话,然后我们见了面,开始商量怎么合作,那是 1974 年。他问我两年准备够吗,我说足够了。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拍了电影处女作 (《爱的肉体》,La chair de l’orchidée,1975),导了《霍夫曼的故事》。一天我接到沃尔夫冈·瓦格纳的电话,说他要自己导演 1976 年的《指环》,但可以请我 1977 年去拜罗伊特导演《罗恩格林》。我说不。差不多同时,彼得·斯坦因又回来了,我说我要导,拜罗伊特对我说“你不合适”。后来彼得·斯坦因跟沃尔夫冈又起了矛盾,1975 年二三月间他们又要我导了。我几乎要拒绝了,因为时间太紧了,只有一年准备。我给布列兹写了一封信,跟他说太迟了,时间不够了,我把信封好,准备投到邮筒,这时我又犹豫了一下,一犹豫就改了主意,决定还是要去试试。沃尔夫冈问我要多长时间,我说三个月,所以我用三个月导演了整出《指环》。也就是说两个半月就彩排了。

夏侯的第三部电影作品《受伤的男人》跟他的青春期与性取向很有关系。

L:在你动身去拜罗伊特之前,你有清楚具体的打算吗?

C:沃尔夫冈让我写两页的概念稿,我告诉他水就是水,森林应该有树,侏儒就是侏儒,巨人就是巨人。等到要决定时代背景时,我想到了维斯康蒂的《豹》,想到伯特·兰卡斯特 (Burt Lancaster),他英俊贵气,沃坦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很快我就打消了模糊时代的念头,决定把背景放在瓦格纳生活的时代,工业革命方兴未艾,他写《众神的黄昏》的台本时是 1848 年,我们想回到这部歌剧诞生的历史背景中去,用 19 世纪的视角来讲述这个神话故事。我请了理查·佩杜齐 (Richard Peduzzi)设计舞台,雅克·施密特 (Jacques Schmidt)设计服装,这两位是我在导演话剧时长期合作的伙伴,于是我们决定让贡特尔和贡特鲁妮穿黑色西装打黑领结,让人回忆起我们两三年前制作的马里沃的《争议》(La dispute)。我们还决定让齐格蒙德和齐格琳德穿全白色,这主意也来自《争议》。

L:也就是说,你在 30 岁的年纪已经开始回顾之前的作品了?

C:的确有一点。而且当时时间很紧,我必须从之前的作品中寻找有意思的元素。

L:为什么要把《众神的黄昏》背景放在一个很像纽约的地方呢?

C:那个时候我们正好在研究纽约,就想把所有戏都放进纽约的背景里去。你第一次去纽约时,会觉得这儿真是世界中心,那些建筑的风格力量如此强大,人种的混杂让人难以置信。我对纽约很感兴趣,但也禁不住担忧,这样的世界可能会被毁灭。

L:你这些新奇的想法有没有遭到歌手们的抗议?

C:只有一次。那人基本上是个纳粹,叫卡尔·里德布许 (Karl Ridderbusch,哈根扮演者)。但是他对戏里的暴力部分十分着迷,所以总体上还是挺喜欢这个版本的。他杀掉齐格弗里德的时候非常高兴,他看洪丁杀掉齐格蒙德的时候也超兴奋(齐格蒙德第一次被沃坦杀了,第二次被洪丁用长矛杀了)。当时有人对这个版本很不满意,说“太法国了”,里德布许听了就幸灾乐祸。过了 30 年他告诉我:“要是用常规布景和服装,你会大获成功的。”

L:(笑)布列兹好像也碰到了问题?当时有个罢工……

C:对,当时有不少人不想回来工作,还有不少人布列兹不想让他们工作,他要求瓦格纳家换掉一半甚至四分之三的乐团。他去了布拉格 (当时还是共产党政权),雇了整个广播交响乐团,他真是聪明极了。布列兹要求乐团完全服从,当时的乐团有各种坏毛病,渐强太快,最强处太吵,做不到微妙处的变化对比,根本不会演奏极弱。他要改变所有规则,就遇到很多阻力。我的阻力就没有那么大,所有的歌手都支持我,这可是真的,所有人。我唯一的困难是没有足够的时间。最后一个礼拜里,我每天都要完成一个新场景。《女武神》的第一幕我用了三天时间,第二幕用了四天,整个《莱茵的黄金》用了十二天。然后就乱了,又要导《女武神》第三幕,又要导《齐格弗里德》,太混乱了。等到首演的时候,我就把一切抛在脑后不去想了。

L:拜罗伊特观众的反应相当敌意,媒体评论也很差。

C:我没有多少媒体评论,只有一次是我收到死亡威胁时才上了媒体。一封伦敦发来的匿名信说:你要是敢出来谢幕,我就打死你。所以我报了警,让剧院加强了安保。《众神的黄昏》首演后第二天的新闻发布会上,媒体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一版《指环》明年还会重演吗?沃尔夫冈·瓦格纳回答说:是的。然后他把手放在我肩膀上,说,我的朋友夏侯和布列兹明年会再来。在我看来,那是很有勇气的。因为以当时的情况看,如果他说“谢谢大家,明年我要自己导演《指环》”,我们所有人都会高兴地松口气。

夏侯的最新作品是今年公演的理查·斯特劳斯歌剧《厄勒克特拉》。

L:你当时什么感受?是害怕、高兴还是受到挑战?你作为一个年轻人引起了公众的激烈反应,你确信自己做得对,还是对一切感到迷惑?

C:歌剧的听众通常是比较极端的,我们不是处在一个正常的世界里,歌剧院里总是有人大喊大叫。我都习惯别人朝我吹口哨了,第一次在巴黎歌剧院演出就有人吹口哨,第二次导莎士比亚也有人吹口哨有人大叫。我的挑战是能不能完成全套作品,如果有人说《女武神》第一幕像屎一样,我可以泰然处之,因为我觉得那一幕很好。如果有人说第三幕很差,我会同意,因为的确很差。只有做过以后你才会知道怎样行得通,怎样行不通,哪里需要改善,如何改善。

L:所以这是一个不断改进的过程。

C:是的,改了三年。到了 1979、1980 年已经是第四第五年了,我们开始拍电视,但是演员已经不一样,完美的齐格弗里德走了,演阿尔贝里希的佐尔坦·凯勒曼(Zoltán Kélemen)也走了,就连里德布许也走了。第三年是大家状态最好的,简直像天堂一样。舞台好,灯光好,表演更好。

L:在英国,BBC 2 台用十个星期天的下午播放了电视版《指环》,大家都愿意待在家里看。有人说这是《楼上楼下》(获奖英剧)的歌剧版,很多人是第一次看瓦格纳,等放到最后一集时,观众已经达到了 100 万。实际上你还是挺受欢迎的(笑)。同时,你创作的这部作品,成为之后所有歌剧的参照对象,可以说这是现代歌剧的开始。

C:我知道,但是我没有事先这样去预想。我当时只是对素材也就是故事很满意,我知道自己可以做,后来我就迷上瓦格纳了。

L:后来你回去过拜罗伊特吗?他们有再请过你吗?

C:有请过,但是我没去。1981 年巴伦博伊姆请我去导《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但是导了五年《指环》后,我可不想再去那里待五个夏天。后来我们在米兰的斯卡拉剧院合作了一次。1993 年巴伦博伊姆又来找我导《特里斯坦》,我没答应;2004 年布列兹找我导《帕西法尔》,我一点不懂这戏,音乐当然很好,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也没答应。可能我觉得《指环》之后我不应该再去拜罗伊特了。

最爱黑暗的戏剧

L:好,那我们谈瓦格纳的部分就告一段落。你 1979 年导演了完整版《露露》(阿班·贝尔格去世时尚未完成《露露》,1979 年 Friedrich Cerha 补足了全剧,由布列兹指挥在加尼耶歌剧院首演)的世界首演,之前还导演过维特金(Frank Wedekind)的话剧,《露露》对你的意义是什么?

C:它是一部美丽的歌剧,跟德国表现主义很有关系,我以前在米兰导过话剧版,非常喜欢。

L:你觉得其中的人物形象可信吗?

C:当然。

L:可我从来没搞明白过露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C:我觉得她是个很被动消极的人,这种性格常常会勾起男人的欲望。我看到过有的改编版中有人会为她自杀,我认为这是错的。她吸引的是那种本身就有自杀倾向的人,而不是她导致别人自杀,这可不一样,她其实什么都不想要。她本来是个街边女子,卖卖花还是什么的,后来突然来了一个大人物勋博士把她带出了穷街陋巷,从此她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和勋博士在一起。至于她吸引很多人自杀,这不是她的本意,她并不想要他们。她爱慕勋博士,所以要杀他。在我的版本里,露露在和勋博士的新婚之夜把他杀了。这是很赞的一出戏。

L:后来你还导了贝尔格的《沃采克》。很多人觉得《露露》和《沃采克》难以忍受,太黑暗了,人物根本没有丝毫希望得到救赎。

C:大部分戏剧里都有大把时间去写救赎的希望嘛。

L:那你为什么独爱黑暗?

C:的确,黑暗的戏剧很吸引我。

L:还有《死屋手记》。

C:《死屋手记》里还是有不少希望的,比《沃采克》光明不少。贝尔格的成就非常巨大,因为他尝试去理解疯狂,并让疯狂的人歌唱。他非常精彩地完成了戏剧的任务。如果不是贝尔格,毕希纳的话剧原作大概永远没有上演的机会。贝尔格的两部歌剧都建立了秩序。当然,我年轻时候会被人性的阴暗面吸引,随着年纪渐长,这种吸引力也减弱了。

L:《死屋手记》还挺新的呀……

C:《死屋手记》讲的是上个世纪的囚犯集中营,雅纳切克选择这个题材创作歌剧是很有勇气的,我们应该敬仰他。他处理了20世纪最严酷的问题。

NL:扮演《死屋手记》里斯库拉托夫的英国男高音约翰·马克·因斯利(John Mark Ainsley)跟我说过:“帕特里斯一直很深刻,不加修饰,完全没有法国人的多愁善感。”

C:希望如此。

L:他还说他作为歌手,在你身上看到了对细节的极度关注,还有孩子般的单纯,他说你有很多孩子的特质,大部分是好的。

C:(笑)哦谢谢。我总觉得工作应该开心好玩,我和约翰在排练时总是开玩笑。

L:还有一位歌手跟我说过你能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

C:当导演得跟所有人交流,你得教歌手和演员,他们的位置在哪里,他们和其他人物的关系是什么。有时候歌手太关注歌唱,不管其它的,他们也不看其他歌手的台词。我会要求他们熟读其他人的戏份。我在调动大家一起合作的方面还是挺有天分的。

附录

歌剧作品年表:

《霍夫曼的故事》(1973-1980)

《尼伯龙根的指环》(1976-1980)

《露露》(1979)

《露契奥·西拉》(1984)

《沃采克》(1993-1999)

《唐·乔万尼》(1994-1996)

《女人心》(2005-2006)

《死屋手记》(2007)

《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2007)

《厄勒克特拉》(2013)

电影作品年表:

《爱的肉体》(1975)

《朱迪·泰普沃》(1978)

《受伤的男人》(1983)

《法兰西旅馆》(1987)

《玛戈皇后》(1994)

《爱我就搭火车》(1998)

《亲密》(2001)

《死亡诗篇》(2003)

《加布里埃尔》(2005)

《被迫害妄想》(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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